穆氏雪白的麵頰上閃過一絲驚慌失措,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不,這不可能,我明明下的是瀉藥……”她驚覺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閉口不言。
“哦,原來姨娘本來是想下瀉藥來著,可是看這樣子,湯裏分明是砒石之毒呢!莫不是你嫉妒五姨娘得寵,起了歹心,索性用毒-藥毒死她?”玉言步步緊逼。
“不,我沒有!”穆氏撲到蘇氏裙邊,滿臉是淚,張皇失措,“姐姐,你相信我,這事真不是我做的!”
玉言逼視著她,“四姨娘,既然你力證清白,那就請你把你的所作所為原原本本地講出來,要不然,我隻好讓父親來評理了。”
穆氏忍住啜泣道:“是,我承認,我是嫉妒五姨娘得寵,所以派人去外麵藥鋪裏抓一服瀉藥。可是我隻想給她點教訓,絕沒膽子殺人哪!”她再三抓住蘇氏的手,“姐姐,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可是我真不是有心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氏為難地看著玉言,“玉言,這……”
玉言冷笑道:“四姨娘,你說了這麼多,卻沒有真憑實據啊,叫我們如何相信你呢?”
穆氏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忙道:“有的,我讓穆升抓的藥,你們可以問他,再不然,你們可以到鋪子裏去查,想必還有記檔。”
她麵上的神情不似作偽,蘇氏先信了三分。玉言道:“好吧,四姨娘,縱然我們相信你說的話,可這瀉藥好端端的怎會變成砒-霜,這其中又是什麼緣故?”
穆氏為難道,“這我如何知曉……”
“既然你答不出,我便替你答了罷。依我看,此事乃母親所為。”
“夫人?”穆氏恍如聞聽晴天霹靂,驚訝得合不攏嘴,“你如何斷定是夫人所為?”
玉言笑道,“事情明擺著的,隻消看這件事誰得利最大,就知道是誰做的了。倘若我娘中毒身亡,老爺追究起來,立刻就會疑心到你身上。那時人證物證俱在,姨娘你縱使生了千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夫人一箭雙雕,一下子除掉兩個宿敵,不是她得利最大還能有誰呢?”
“這碗湯是在廚房裏做了端上來的,中途不知要經過多少人手,夫人要做點手腳是再容易不過了。”玉言侃侃道,“且你想,天下毒-藥千千萬,她為何偏要選用砒-霜,隻因此種毒-藥性子猛烈,又易被發現,等事成之後,她隨便找人一驗,四姨娘你便百口莫辯了!就連這桌上的杯盤碗盞也都是設計好的,並無一點銀器,這樣好的謀劃,除了她旁人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穆氏聽得冷汗涔涔而下,她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夫人還真是厲害!”
“如今姨娘已經得知真相,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罷?”
穆氏猛地掉過頭來,“你想談什麼,不會是讓我替你告發夫人吧?”她眼裏閃過一絲難言的畏懼,顯然並沒有跟梁氏對抗的底氣。
玉言鄙夷地瞅了她一眼,嗤笑道:“姨娘多思了,夫人根基穩固,扳倒她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想要的無非是一個保證,還望姨娘以後不要再與我們作對,必要的時候,或者還可以小小地拉我們一把,這就行了。”
“原來是這個,”穆氏鬆了一口氣,“我答應就是了。”至於日後她是否真會照做,那卻不一定了。
“口說無憑,還請姨娘立一張字據才好。”
穆氏惱怒道:“你不相信我?”
“自然不信,四姨娘這般聰明能幹,我娘和我膽子都小,總得防著萬一。”玉言悠然道。
“可是……我不會寫字。”穆氏仍舊推脫。
“無妨,我這裏有一份立好的字據,姨娘按個手印即可。”她招手示意,文墨便拿了一方白色絹布過來,上麵墨跡斑斑,工工整整地寫了幾行字。
穆氏看到這裏也明白過來,敢情今日種種都在金玉言這丫頭預料之中,她故意不早些阻止,而在這時候才出來,就是為了拉自己下水。此刻她縱有千般惱恨亦無可奈何,隻能就此屈服。
穆氏讓心腹丫頭先念了一遍,她聽了聽,果與今日之事相符。穆氏這才服氣,規規矩矩地取了印泥,按了手印上去。
玉言接過穆氏遞回的絹布,笑道:“可好,從此姨娘與我們便是同一條道上的人了。往後姨娘若是安分守己呢,我們便也不再追究;如若不然,這方絹布就會送到老爺手上,到時就請姨娘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