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言的眉毛因吃痛而皺緊,可是她緊緊地抿著嘴,寧死也不肯暴露自己的軟弱。她知道,這時候示弱才真是死路一條。
雍王忽然輕輕笑起來,他漫不經心地收回長劍,同時將一條雪白的絹子甩過來。
玉言穩穩地接住,屈膝行了一禮,將絹帕按在頸上,深紅的血跡很快洇出來。她臉上仍顯得鎮定異常,“多謝大人。”
不知是謝這條絹帕,還是謝他的不殺之恩。
雍王沒再看她,繼續跟那群部僚談話。玉言也裝作沒事人般,自顧自地在一旁服侍,給他們斟茶遞酒,並不插一句話。
沒把她趕出去,便是容下她了。
臨走之前,雍王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古之桓有你這樣一位知己,是他的福氣。”.伍2⓪.С○м҈
玉言莞爾含笑,“知己用錢買不來的,須得真心來換,大人也可以。”
雍王哼了一聲,領著那一幹隨從瀟灑而去。
等他一走,青姨便閃身出來——想必她一直在旁窺視——她緊緊握著玉言的手,眉開眼笑:“我的好女兒,到底是你有本事,連這樣一位大人物也哄得轉,我素日真是小瞧你了!”
“媽媽抬舉我了,”玉言臉上看不出高興,“媽媽要是願意的話,讓人給我買一瓶子傷藥來吧。”
青姨這才留意到她頸上的傷口,不禁咋舌:“這……”看玉言的樣子懶懶的不好多問,心念一轉,她自有旁的路徑打探清楚,忙道:“是是是,瞧我這老糊塗,我這就讓人去城裏最好的醫館抓藥。”一麵緊趕著張羅起來。
晚上古之桓過來,見了她脖子上的異狀,不免也唬了一跳,忙問是怎麼回事。玉言不欲瞞他,漫不經心地把實情講出來。古之桓聽了便嗔道:“你也太大膽了,這要出什麼岔子可怎麼好!”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她的每一步都是計算好的,自然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可你為何要這麼做呢?那雍王的性情陰晴不定,接近他有什麼好處?沒準還招來殺身之禍。”古之桓不解。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自己,是為容王。”
“為了他?”
“你想,秦樓楚館乃最熱鬧的地方,卻也是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地方,雍王並非喜好美色之人,最近卻常常往這些地方跑,你說這是幹什麼?”
古之桓恍然大悟,“你認為他會在這種地方商議機要大事,好從旁竊取機密?可這也太冒險了,且不言你的身份,那雍王妃可是你的親姐姐,萬一被她知道,你豈不要大禍臨頭!”
玉言並不著急,“我怕她做什麼!我還得指著她幫我呢。雍王是多疑的人,我得通過王妃讓他放心釋慮。”
古之桓瞧她這樣信心滿滿,不禁暗暗搖了搖頭,他忍不住道:“其實你何必做這些事呢?容心殿下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你根本不必費盡心思討好他。”
“不是討好,我是真心想為他做一點事,也好讓他知道,更重要的是讓我自己知道,我不是那麼沒用,我不會成為心愛之人的負累,你明白嗎?”玉言靜靜地道。
古之桓怔怔的望著她澄澈的麵容,不覺出了神。
臉麵是姑娘們的資本,青姨比玉言自己看得還要緊,她不僅讓人買了最好的傷藥來,還特意請了大夫來瞧。古之桓也帶了府裏自備的金瘡藥來,說比外頭買的好。如此各色藥膏塗抹上去,玉言漸漸痊愈,隻是仍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好在可以想辦法遮飾,倒也不甚在意。
自此之後,雍王時常來倚翠閣宴客——不能算時常,但一月也會來個兩三回。每當此時,青姨便推玉言進去侍奉,就好像閣子裏沒有別的姑娘。玉言也不推辭,落落大方地進去,也不多加賣弄,隻默默盡好自己的本分。還好沒被趕出來。
如此一來,姐妹們不免都對她另眼相看,誰都知道那雍王是最難服侍的,偏她能受得住,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
玉言搶了漪雲的生意,本來怕她多心,特特地找了她過來,想要解釋一番,誰知漪雲卻渾然不在意:“妹妹,咱們姐妹倆,說這些話做什麼,你比我能幹,這是你應得的,況且——”她撇了撇嘴,看著玉言脖頸上的淺色疤痕,“也未見得是什麼好差事,看你這如花似玉的樣貌,多了這一道,到底是美玉微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