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煙花亂(2 / 2)

寧澄江淡淡道:“我有擇席之症,素來如此慣了。”

聽起來仿佛是自己害得他勞累奔波,誰也睡不好,玉言忙道:“反正也睡不著,咱們到外邊走走吧。”

寧澄江自然無不同意。

此地民風淳樸,門戶亦不必設防。玉言悄悄推開小柵欄門,領著寧澄江從後門出去。門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走過時颯颯的竹葉打在後頸上,傳來一陣輕快的瘙癢。

寧澄江很擔心有蛇,玉言便笑他:“你一個大男人,還怕這些東西?”

寧澄江笑道:“我膽子很小的。”

“放心好了,這一帶沒有這些毒物,即便有,我也會保護好你的。”玉言開玩笑道。

“那你可得說到做到呀!”寧澄江也以開玩笑的口吻回答。

玉言反倒沉默起來,其實她有什麼資格保護別人呢?一直以來,都是寧澄江在默默地保護她,而她隻是默默地接受他的付出,甚至以為理所當然。

穿過竹林,便見到一條清澈的小溪。玉言很疑心這與路上看到的是不是同一條,想一想,大約不是罷!這小溪太瘦,太淺,恐怕流不了這麼遠,半路上就累幹了。

兩人沿著溪流一路走著,寧澄江忽然拍了一下頸子,“有蚊子。”

玉言眯細了眼,果然看到一些黑色的小團在身側飛舞著,她笑道:“這個不是蚊子,是一種叫‘蠓’的小蟲。”

寧澄江撓了一下後頸,“這東西咬人也怪癢的。”

“讓我為你想個辦法。”玉言看下溪邊長著一些菖蒲,折下幾支稍為幹燥些的,向寧澄江借了火折子將其點燃,然後遞給他,“喏,拿著,小蟲很怕這東西的氣味。”

寧澄江疑惑地接過:“這東西果然有用嗎?”

“自然是有用的,可是你得仔細著,別燒了手。”

菖蒲的莖幹帶了夜露的潮氣,一點點慢慢燃著,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氣,說不上好不好聞,但看起來的確很有用。

玉言撅了一隻嫩草,將濡白的莖部放在嘴裏慢慢嚼著,說嚐著很甜。寧澄江也有樣學樣,那半截草莖在他嘴邊微微顫動,像成了精的胡子。他道:“方才咱們來投宿時,你沒看這家人驚訝的模樣,沒準還以為咱們私奔至此呢!好在他們還是收留了我們,也沒在外頭胡言亂語。”

玉言微微笑道:“錢能通神,隻要給予一定的財物,什麼都好商量。”

總是如此,她往往漫不經心地說出殘酷的真理,也許是對的,可難免叫人覺得不大舒服,寧澄江正要辯駁,忽然聽到一陣焰火衝天之聲,銳利得仿佛傳說中神鳥的哀鳴。他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隻見一朵碩大的煙花在頭頂綻開,五彩斑斕,燦爛紛呈,隨即便倏然隕落,隻在夜空中劃過幾點散落的光暈。

這樣盛大而悲壯。

寧澄江情不自禁地看向玉言的臉,卻見她也仰著頭,靜靜地望著,她的身姿隱沒在黑暗裏,臉上卻有光,眼睛裏也有,她那一貫冷靜自持的眼眸裏有著罕見的狂熱與喜悅。

寧澄江不忍心打攪她,直等煙花放完——完得很快,因為並沒有幾朵,村裏再殷實的人也做不來這奢侈的荒唐事,想必是辦喜事,聊以彰景而已。

直等煙花放完,那燦爛的流光也散落無跡,寧澄江方向玉言道:“你似乎很喜歡看煙火?”

玉言點頭,“的確喜歡,從小時候就是這樣。小時候家裏窘迫,沒什麼可玩的,放煙火更是一件稀罕事。自己家沒有,便總是巴巴地望著別人家的,偏偏這樣的好事也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再不然就是哪戶人家做喜事,願意顯擺一回。所以在我一貫的印象裏,煙火總是與歡樂、富足這一類美好的詞聯係在一起,我每次一看到煙火,總覺得十分高興——連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高興,好像一切煩惱都可以拋開,什麼都可以不用管了。”

為著不要引人注目,她刻意穿著一身樸素的衣裳,麵上也脂粉不施,可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了她周身散布的蒼涼氣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所不該有的。然而此刻,她臉上卻有一種近乎於孩童的天真,仿佛重新回到小時候,眼裏聚滿了曾經的憧憬,仿佛這些年她從未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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