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桓本打算好好為自己辯解一番,玉珞卻偏偏回轉身來,向另一頭昂首闊步地走去。
“你要走了嗎?”古之桓愣愣地道。
“我出來得夠久了,總不好太冷落了那位張大人,沒準他會是我未來的夫婿呢。”
“可你還沒聽我解釋呢?”不知怎的,古之桓非常執拗地想自證清白。
“改天吧,改天我再慢慢聽你說。”玉珞沒有回頭,聲音裏卻仿佛壓抑著粲然的笑意,讓人不禁聯想到她此刻笑靨如花的麵龐。
古之桓亦笑起來,“好,我等你。”
玉言回到殿中,張承瑾立即起身向她告辭——看樣子他早已待不下去,隻是主人未歸,囿於禮數而已。
玉言更不好強留。
張承瑾去後,玉言看著玉珞道:“你對那人的印象怎樣?”
玉珞搖了搖頭,她靜默地道:“姐姐,你會不會怪我?”
玉言便知其事不諧,“姐姐怎麼會怪你呢?你是我的親妹妹,我自然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喜歡的人,而非草草度過一生。”她拉起玉珞的手,笑歎道:“罷了,這個不成,還有更好的,咱們等得起。”
玉珞卻沒有看她,而是望著窗外,眼裏起初是一團迷惘,漸漸變得清明澄澈,仿佛下定某種決心。
五月十八是玉言的生辰,為了慶生,也是祝賀她有孕之喜,寧澄江為她大肆操辦,飲宴歌舞不說,更是遍賞後宮諸人,如此一來,底下人自然人人心悅,上頭的嬪妃卻不知作何感想了。
當然,不管別人的想法如何,玉言總不放在心上,這一天是她的好日子,她決心讓自己快樂。夜宴已畢,寧澄江拉起她的手來到殿外,隻見紛飛的光焰自天際而起,在頭頂綻開,聲越鍾鼓,色勝群芳。這樣燦爛的夜景,比除夕之夜所見的更美、更亮。
寧澄江低聲道:“今夜的煙花隻為你一人而綻放。”
玉言溫柔地笑起來,“我知道。”察覺到身後那兩人投來的妒恨的目光,她笑得更加歡悅。
古夢雪稱病不肯出席,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既然她妹妹古幼薇生龍活虎地過來,可見姐姐病得不重,不然豈不太沒心肝。於古夢雪而言,她或許不想搶去玉言的風頭,或許不願見證玉言的風光;她妹妹的想法卻截然不同。此刻古幼薇與梁慕雲難得同仇敵愾,兩人並排站在一處,齊齊將目光投射過來,倘若眼光真有刀劍那般的威力,玉言已死了千百次了。
至於更多的人,卻隻是癡癡地望著天幕,目睹煙花那短暫而絢麗的一生。宮中生活疲乏,片刻的歡愉也是好的,愛已經少有,恨更加費力,隻有學煙花一般,無知無覺度過一生便了。
玉言正看得出神,忽見小安子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玉言會意,附耳過去,便聽他道:“奴才方才瞧見,四小姐悄悄跟一位公子走了,雖離得遠瞧不真切,奴才覺著,仿佛是皇後娘娘的胞弟,古二公子。”
玉言悚然一驚,麵上卻不肯露出分毫,揮手示意他退下。寧澄江卻已有所察覺,咦道:“怎麼了?”
“沒什麼。”玉言含笑搖了搖頭,“咱們繼續看吧。”
這一場焰火足足放了一個時辰,等到煙消火熄之時,眾人都有些困倦了,於是各自回去歇息。玉言由寧澄江攙著,一步一步向玉茗殿走去——她倒是覺得自己能走,不過寧澄江一定要拉著她,好像離了他就會出什麼事一樣。
走到殿門口,忽見草叢堆裏一條烏黑發亮的東西向這邊竄來,原來是一條黑蛇,玉言吃了一驚,堪堪向後一仰,可可倒在寧澄江懷裏。
小安子是有些本領的,上前將那冰冷濕滑的物事捉起,那條蛇猶在他手裏嘶嘶吐著信子。小安子檢視了一番,方道:“回稟陛下,此蛇無毒。”
文墨麵上含著薄薄的怒意,“雖然無毒,萬一驚擾了娘娘可怎麼辦?你們也太大意了,竟然讓這種東西出現在娘娘眼前!”
玉言的心緒已然平複,安撫道:“如今天下濕熱,蛇蟲鼠蟻也是有的,況且這一帶地處偏僻,草深林茂,倒也不能全怪他們疏忽。”
寧澄江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此事倒不好斷定是意外還是人為,朕會命人仔細查證,若是意外便罷了,若是人為,朕決不輕饒!”
回到殿中,寧澄江握著她的手道:“朕知道你受了驚嚇,今晚朕就不走了,留在這裏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