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旻一直靜靜聽著,等稷栩說完,他合上手中文書,隨手擱置在麵前的書案上,想了會兒才道:“小五啊……”
稷栩雖已是太子,但在稷旻麵前永遠都存著一份恭敬:“皇兄是不是有話要說?若我哪裏處置的不當,皇兄大可明言。”
稷旻點點頭,當真開了口:“對待皇嫂,你尚且能設想周到,維護周全,怎麼對更應善待的女子,便有那麼多的疏忽?”
稷旻三言兩語,將稷栩說的愣住了:“皇、皇兄……”
稷旻往座中一靠,微勾唇角,含了幾分戲謔:“說起來,你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你對哪個女子特別對待。總不至於第一個遇到的,便要始亂終棄吧?”
特別對待……始亂終棄……
稷栩隻覺背後螞蟻爬一般,“皇兄,我、我沒……”
見他還不坦白,稷旻終於肅起神色,淡淡道:“我與你說這話,頂多是善意提醒,但若等到你皇嫂插手,那可就不是說說而已了。”
稷栩坐姿一正,無端品出幾分危機來:“皇兄,你什麼意思啊?”
稷旻笑了笑:“同樣的話,我也代朱娘子回問你。”
原本,稷旻無心插手稷栩的私事。
他如今是太子,往後就是君王,很多事情都要自己麵對,
但其實,稷栩本就是被臨時提上這個位置,他能主動承擔大部分責任已經難得。
多重因素加持下,令他在兒女私情上踟躕不絕,稷旻在理解之餘也生了點播之心。
更何況,現在連玉桑都坐不住要來插一腳,他更不能坐視不理。
“原來……皇兄你早就知道了……”稷栩緩了半天,原先卡在喉嚨裏難以傾吐的話,這會兒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說出來了。
他擔心稷旻以為他是在朱娘子等給他時與她牽扯不清有了曖昧。
更怕稷旻誤會他在忙碌奔波時,自己卻在與朱娘子花前月下。
稷旻靜靜地聽完,輕歎一聲:“小五,讓你承此大任,我也有自私之處。我如今這樣,是再難當大任,若沒有你,我身上的罪責更重,所以,是你借承擔責任替我分去罪責,讓朝廷不至於陷入混亂。我對你有感激也有愧疚,所以能幫上忙的,我定不推辭,也希望你能成一代明君,不負父皇母後所托。”
“原本,為君者當果斷厲行,忌優柔寡斷,然則你也在摸索之中,幸得你皇嫂啟發,我才覺得自己也狹隘了,若你能得些許提點,或可事半功倍。”
稷旻的反應雖然也在稷栩事先的設想中,但隻有真真切切瞧見兄長的豁然,他一顆心才算真正落地。
“皇兄……”
稷旻:“你未嚐情愛,此事上謹慎莊重些本無大礙,但若過於踟躕猶豫,未免讓人對你的真心生出質疑,更有甚者,還會作出許多叫你瞠目結舌之事。”
稷旻點到即止,稷栩已懂了,心頭猛驚:“皇兄,你方才說皇嫂幹預……難不成是指,皇嫂與朱……”
“小五啊。”稷旻語氣裏含了幾分過來人的歎息:“你皇嫂的為人,想必無需我贅述,她狠起來我都毫無辦法。若是因你處理不當,叫她幹涉進來,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玉桑的為人稷栩不敢說十分了解,但綜以往行徑,那也是藝高人膽大之流。
最重要的是,曾經的稷旻在稷栩眼中的模樣,和他以為皇嫂已死放棄一切那幾個月的樣子,前後落差之大,讓稷栩至今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也對玉桑其人生出一種莫可名狀的敬畏。
憑皇嫂的作風,難不成她是想借此行教朱伽蓮與他生出遮掩不住的曖昧,然後迫使他作出決定?
“不行!皇兄,你可千萬別讓皇嫂幹涉進來。”
稷栩越想越慌:“今日與皇兄坦白,教我豁然開朗,此前我的確過於猶豫,但我接下來定會好好處理。此次驪山之行受邀眾多,人多口雜,朱娘子深受世家教導,是個循規蹈矩之人,皇嫂行事卻劍走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