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德眼風一掃,附近的人全囊括了:“就不能爭氣點兒嗎?靠自己幹出點兒名堂來。一個個挺大個小夥子,到青樓酒樓吆五喝六,一到見真章連尋個差事都要點頭哈腰求人。混吧,這裏的差事再混沒了,我看你們接下來能去哪裏。”
這話說的好些人臉色很是不好看。
他們長這麼大,從來沒被人如此罵過。感覺都要挺不住了。可是,還嘴又能反駁什麼?
然而,就這還沒完。
接下來,朱興德手中的鞭子又連敲好幾人。
全是帶頭鬧事的,也全都是很有代表性的。
“聽說你是看大舅哥的臉色安排的差事?滋味兒好受不。
每次休假回府,是不是去後院都得尋思尋思不能亂走哇,別給媳婦惹急回娘家告狀。
這有些男的啊,後院不烏七八糟弄那麼些女的,外麵老百姓、尤其是老百姓中的婦人們會衷心讚歎句,那叫男人是好樣的。正直、有擔當,不忘本,會有許多好詞堆他身上。
而你呢,假使你沒有那些花花心思,別人也會說你是不敢出去沾花惹草,畢竟你靠大舅哥。”
真紮心啊。
六子在隊伍裏,差些沒憋不住笑。
“至於你們。算了,都庶子了,自個抽空尋思尋思吧……”
這些被點名的庶子隻覺得,朱將領還不如直接罵出來呢。
你瞅他那臉上是什麼表情?
朱興德一邊搖頭,一邊臉上似寫著以下一行字:
倆娘生的娃,搶一個爹,要是當爹的再偏心庶子,分錢不均,那都恨不得想方設法整死你們這些不該出生的。養廢你們備不住就是故意的,還臭嘚瑟呢。
“你是承恩侯府的?是就點一下頭,我認認臉。”
完了,這回輪到麵朝隊伍的譚大洪撲簌簌冒冷汗。
雖然譚大洪麵上一派嚴肅,但是心裏卻直打鼓,心想:
可別罵那位啊,朱老弟。那位是皇後娘娘的弟弟。
即使這位繼皇後出身不高,那是由於嫡皇後在今上是太子時就病逝了,而那時先帝受其他王爺挑撥,給當時的太子指了家世不顯的繼皇後,那家世不顯也是現任皇後娘娘啊。
反正甭管如何,做人還是要有點兒差別再攻擊。
還好,朱興德及時住了嘴。
就是那半張的嘴,欲言又止的表情似在說,你就這麼靠你姐吧,我家甜水都知道宅鬥。皇後下麵還有貴妃呢,以及過個半年一年就要有許多新妃子進宮。你這個娘家弟弟出息和不出息,那差著很大的事兒。
朱興德執鞭站在隊伍的最前方,望著一列列縱隊總結陳詞道:
穀釗“我不提譚將軍,譚將軍的本事擺在那裏,沒有異議。隻說我自己。
我知道,皇上讓我來當這個虎賁營的將領,你們中有許多人不服氣。
不服氣我什麼呢?
笑話我家住農村,地是荒地,沒你們有背景有能耐有錢,可我頂天立地。
因為今日我擁有的一切都沒有靠祖上,是自己一點點掙來的。你們中有誰敢說這話?
難怪書中有句話叫作,自古寒門出貴子,從來紈絝少為偉男!”
此刻,連二柱子臉上的表情都變了,隨著朱興德話落,他真的有從他朱哥哥的身上看出通身的貴氣。
衣袂翩翩,放眼世外,一身傲骨,銳不可當。
德哥,你是我的榜樣。
你是寒門貴子的代言。
“而我下麵這句話叫作,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見沒見過馬革裹屍?都擱這鬧著玩哪?刀槍不長眼。
從即日起,要麼給我好好練,要麼就全都給我滾回去!”
朱興德這一番話,吼的校場都帶著回音。
而這天,朱興德哪裏是隻訓話啊,當天整個虎賁營就被立馬操練起來。
六子甩扔一個又一個手下,不是不服氣他當小頭目嗎?
他對著手心呸呸吐了兩口吐沫,指著後退的人群:“還有誰?再來!”
二柱子是與世家子們比馬術。
要知道有好些人從小就學跑馬,這點兒底氣是有的,他們不服。
然而最終還是二柱子大獲全勝了。因為在跨越一個滿是倒刺的深溝時,別人心裏會有波動,會琢磨一下倒進去就是死,二柱子卻依舊如履平地。
謝岩衝旁邊吐了口砂礫子承認道:“你是真猛。”
二柱子驕傲地一點頭,心想:不,我不是真猛,我是真虎啊。
另一邊,譚大洪終於散開連月來的憂愁,對朱興德高興地說:“衝這個勢頭,這麼練下去,半年後應該會脫胎換骨。”
朱興德卻搖頭道:“不能隻在這裏練。別看我罵他們罵的狠,他們丟了大臉好像聽進了心,沒用。要真是那長誌氣的、有韌勁的,不至於到今日我罵才有長進。”
“你的意思是。”
“我小妹夫不是要去北地?咱倆聯名申請一下,由咱們虎賁營護送。”
朱興德回轉身前,再次看了一眼滿是塵囂的訓練場,繼續道:“畢竟有些人,罵他一百遍都沒用。而用現實教一遍,他就會記住。”
七日後,皇上批準虎賁營隨行。
眾人都懵了,他們日日被操練的哭爹罵娘就算了,還要一路遠行去蠻夷北地?而且掐算一下時間,這一路會趕上三九酷寒。
“將軍,那咱什麼時候能回京啊?不會在外麵過年吧,我總要回府告訴家人一聲。”
“莫問歸期。”
……
十月,羅峻熙隨一位戶部大人,兩位禮部官員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