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不?大河要進京了。”
朱興德的舅母們太稀罕這個問題了。
說句實在的,她們為啥會豁出來給大夥白喝肉湯,無非就是在等著大夥快問這事兒。
所以立即樂的見牙不見眼道“嗯那,是真的,俺們外甥親口說的。”
得了肯定回答,外麵唏噓聲更大了。舅母們情不自禁地挺直腰板,磨蹭著不進屋,想再多聽幾句誇讚。
與此同時。
和左小稻同輩的尹家小媳婦們,也在暗暗羨慕著。
因為同樣是端菜進屋,德子媳婦剛一亮相,德子就站起身介紹了句:“諸位,這位是我內人。”
那幾位族長、裏正、亭長,立馬也紛紛站起身打招呼,還提出讓坐下一起吃飯。
虧著德子媳婦拒絕了,要不然被比對著她們成了啥?成了伺候局的丫鬟。
甚至連她們的男人都被比下去了。
畢竟她們男人輩分小,身份又和這位朱表弟不同,並沒有得到資格上桌。
然後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不,讓她們更羨慕的事情發生了。
德子在德子媳婦放下菜要出去前,竟然小聲問了句:“你和閨女吃過了嗎?”
那個表情、語氣,哎呦,小媳婦們紛紛覺得:這壓根兒就不是男人有沒有本事的事兒。
這是有本事的男人,還比那沒本事的更看重媳婦的事兒。
這就讓同樣是年輕小媳婦的她們,倍加的感覺到心酸。
此時,左小稻並沒有注意到表嫂們在偷偷瞧她,她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屋裏聊的內容上。
族長在對她男人說:“你可別再說謝字,咱這都是一家人,互相幫扶應該的。你要是再客氣,那就是瞧不起叔爺爺了,和叔爺爺外道。”
裏正表態說:“過了年,你放心帶走你三舅和大河,村裏後生這麼多,往後你外婆這裏有個什麼大事小情,我會看顧的。說句不好聽的,真出什麼大事兒,我會派人給你送信兒。我說了這話,你總會放心吧。”
亭長酒過三巡就更直白了,直接和她家朱興德在稱兄道弟上了,弄的飯桌上的幾人的輩分亂了套。
亭長正在和她家朱興德聊天說,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和朱老弟見麵。
第一次見麵是在縣衙,那時朱老弟是捕頭,第一印象啊,高大威猛,氣度不凡。
後來聽說不幹了,卻真心的並沒有覺得可惜。
你猜怎的?
亭長忽悠道,因為他那時就看出來了,以朱老弟的品貌和德行,往後隻會更好。果然應了猜測,朱老弟又再上幾步。都不是一步了,是連著攀越幾步。
穀竕可以說,西山鎮為有朱老弟這樣的人物,與有榮焉。
所以他碗中酒幹了,為自己的眼光老辣,當年就能瞧出來朱老弟非池中之物,也為有幸能提前祝賀朱老弟高升,借此酒一口悶掉。
之後,那位亭長還在攀談間,提了好幾次李知縣,連左小稻都能聽得出來,這是希望她家朱興德,往後能幫著在李知縣麵前美言。
左小稻搖了搖頭,笑了笑。
“娘,你在笑什麼。”甜水咽下嘴裏的酸菜餡餃子問道。
左小稻蹲下身,回望甜水:“娘在笑啊,你爹終於不用為陪客人拚命的喝酒了。”
小稻知道,曾經的朱興德為賣酒,被人逼迫到幹出一氣兒要喝下一壇子酒的事兒。
她能想象出來,多少個日夜,為將左家酒推出去,為掙錢,她男人喝到要扶著牆才能站住,回到住處要摳嗓子哇哇吐。
不止賣酒,身上更是有大大小小的傷。
隻有她才知曉,她男人脫了衣裳,至今肩膀胳膊還有沒長好的傷,後背要命的位置更是有很深的傷疤。
日出日落,頂風冒雪,殫精竭慮,出生入死。
用以上這些付出才得來,今日她男人坐在那裏,別人幹了,他隨意,不用再陪人喝酒。
這不嘛,左小稻還在感慨這些時,屋裏忽然不吃了,要撤桌了。大夥通通朝外走。
朱興德出來時,手中還拿著小稻的棉帽子和手套等物什。
小稻有些意外,用眼神問他,幹什麼去?
朱興德一邊將衣帽遞給媳婦,讓捂嚴實些,一邊回答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去爹娘當年沒了的地方走走看看。”
尹家門大開。
巧合的狠。
尹大姨帶著兒子兒媳正好趕了回來。
朱興德當著眾人麵前,率先出聲道:“大姨,你們吃了沒有,屋裏有飯。快進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