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大庭廣眾之下,被長兄抓了包,這下不死也得脫層皮了。召仲豹淌著汗下了馬,躊躇著蹭到了長兄麵前,垂頭喪氣,躬身屈膝,站不敢站直,跪也不敢跪,別提多難受了。m.X520xs.Com
召伯虎也不理會他,跟密叔打了個眼色:“對受傷之百姓善加撫恤,你親送他們前往城中靠得住的醫館醫治,所有費用都由相府承擔。”
“諾!”
“謝相爺!”吊橋兩側響起一片歡和之聲。
“你,”召伯虎轉身直對著弟弟:“大朝會早已結束,連宋公子弗父何都歸國了,你還想著出城狩獵?竟還如此這般縱馬淩虐百姓,仗的是誰的勢?嗯?”
這一個“嗯”字問出聲,音調是往上高高吊起的,召仲豹再也撐持不住,跪下求饒道:“兄長,是小弟的錯,我再也不敢了。我這就去收拾行裝,馬上歸國。”
“慢著,”召伯虎指著正跟著密叔進城去的受傷百姓說道:“你先把自己造下的爛攤子收拾好再說。”
召仲豹會意:“兄長,小弟明白了。我這就跟密叔一起帶他們去醫館,費用都在我帳上。”
他拔腿正要走,召伯虎又叫住他:“醫館的事處理完了之後,回相府領受五鞭子,明日一早出城歸國。罰你三年不許歸京!”
“這------”召仲豹猛一抬頭,眼中已是噙淚。三年不許回鎬京?還得在滿府上上下下的睽視下挨五皮鞭,怎麼說自己也是堂堂的燕侯啊------這也太------
“再支應一句,便罰十鞭子。”召伯虎恨恨扔下一句話。
召公府後堂,召仲豹赤裸著上身,趴在長條幾上,硬生生挨下了這五皮鞭。他嬌生慣養了小半輩子,哪裏受過這種委屈?哭爹叫娘殺豬似的,那叫聲連前院的門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弟弟白嫩的後背上那觸目驚心的五條血痕,召伯虎這才輕歎一口氣,吩咐叫抬回房裏,請府醫上藥。
“相爺,”密叔收起皮鞭,有些不忍心:“二爺受了鞭責,也知改過,能不能留在府裏將養些日子,待傷好全了再回燕國?”
“不行,”召伯虎斬釘截鐵地答道:“可以請府醫跟著一起上路,這一回淩虐百姓輕輕饒過他,那下一回他膽子必會益發大,豈不要弑君作亂?我執掌治國法度,自己的弟弟更要嚴加管教,才不落人口實。”
召仲豹的軟輦還未走遠,將這番話聽了個真切。打出生以來,他還從未受過如此的羞辱與責打,且在自己的家奴麵前,他們雖說不敢議論,但那打探的眼神也足以叫人羞憤欲死。行了!鎬京呆不下去了,這個兄長咱要不起,隻恨他為什麼偏偏比自己早出生幾年?
一眾人等散去,召伯虎心煩意亂,隻在小院子裏轉悠,想平複一下心緒,再回大書房處置公務。
正值盛春時節,四周翠綠如茵,院中老樹也長出了新的枝丫,正向陽光伸出纖細而俏皮的胳膊。而清澈明亮的陽光似是給這座上百年的國公府裱上一圈古樸的邊紋,遠近皆可入景。
“夫君,”召伯虎驚而轉身:“夫人,你怎麼又不好好呆在屋裏,好容易咳嗽止了,定要好生保養著些!”
一麵說,一麵將召己扶上古樹下常置著的臥榻上。召己淡淡道:“入春氣暖,這咳自就止了,有什麼稀奇的?倒是二弟的事,夫君你切莫責之過甚!”
一提起這個,召伯虎氣不打一處來:“夫人你是沒看到他在城門耀武揚威的那副德行,真是敗壞了我召氏幾輩子流傳的名聲!再不狠狠教訓他,怎麼得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召己嗔怪道:“召氏已傳百餘年,族人無數。所謂家有千口,掌事一人,夫君您一身不僅是大周王朝的主心骨,也是召氏一族的核心。若是兄弟生隙,傳了出去,為有心人所用,將來必定禍起蕭牆。所以二弟那裏,夫君還是要善加安撫才是啊------”
“夫人所說不無道理,為夫也不是不明白,隻是------”召伯虎喟然長歎道:“隻是這個仲豹著實太令人生氣。燕乃先祖之封國,他不好好守著,反而心心念念著要回鎬京。每回大朝會他不在府裏呆個半年時間,身為一國封君,不治國,不理政,隻成天在鎬京城裏鬥雞走狗,不務正業,像什麼樣子?”
說到這個,召己忽然麵露愧疚之情:“說起來也不能怪二弟,都是妾不好,年前本該派人前往邢國議成親日子了,不料諸事煩擾,妾又一直抱病,耽誤了二弟的婚事。婆母過世,二弟的婚事本該由我這個做嫂子的操持,若是早日迎娶了那邢嬴公主,二弟也會在燕國呆得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