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罪嗎?”審判官問。
“大人,我真不是女巫.....”女人揚著白如紙的麵孔,聲音虛弱,她不停的顫抖,也不知道她的顫抖是因為痛還是冷。
“看來你受的刑罰還不夠。”審判官冷冷的說,他抬手指了指大廳一側排列整齊的刑具,有釘椅,有梯子刑架,有冰水桶,有燒的通紅的烙鐵,還有鐵製的西班牙靴.....“如果你不交代,還有更強大的考驗在等著你。”
成默在參觀曆史博物館時看見過西班牙靴,他記得陳列西班牙靴的玻璃櫃裏還有解說和版畫,這種刑具是用長靴型的夾具夾住人犯的雙腳,逐步轉緊螺絲,壓迫雙腳,造成小腿與腳踝骨折。如果受刑人頑強不肯認罪,就在夾具內敲入木頭楔子,製造更強烈的痛苦。遭到這種刑罰,就算最後僥幸留得一命,雙腿也會終身殘廢。
“造物主啊!救救我吧!”女人在聲嘶力竭的哭喊,成默有些恍惚,他低頭看向那個無辜的女人,獄卒再次夾住了女人左手的拇指,淒厲的叫喊再次響徹整個大廳。他不忍繼續看下去,轉身朝著拱門走了過去,背後傳來女人認罪的聲音。
“下一個.....”裁判官喊,於是拱門裏又一個女人被推上了天平,她被放置在了她永遠不可能承載的重量之上。
成默看到拱門後麵的長廊裏排著一大隊衣衫襤褸的女人,她們都在哭,稍稍哭的大聲一點,就會迎來獄卒的皮鞭,或者馬上遭到拳打腳踢,往往是對準她們的臉。還有故意找樂子的,獄卒們佯裝憤怒的吼出一連串命令,他們在寒冬臘月剝光她們衣服,讓她們赤著身子接受檢查,低聲的抽泣回蕩在走廊裏,淚水快要把成默給淹沒了。
成默仿若進入了地獄,就連地獄也不過如此,二戰時期的集中營相比之下都算仁慈的。他向來清楚人類的殘忍,但親眼目睹監牢裏發生的一切,還是渾身發冷。成默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幽靈,他沉默著走過列隊的女人,想從中找到德洛姆夫人,然而他腦子裏那些冰冷的知識卻跳了出來。
根據可靠的記錄顯示,整個歐羅巴從十五世紀末至十八世紀初這段期間,死於火刑的人至少有三十萬人(也有人估算多達上百萬人)。
相比黑死病,這種有規模的屠殺是黑暗中世紀的真正的黑暗所在,焚燒女巫的火堆冒起濃濃黑煙,飄升到歐羅巴的天空中,遮蔽了天空,整個幾百年都毫不間斷、從不休止。而眼下這裏的666個人,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光是想到這幅景象,就令人不寒而慄。
造成這種屠殺的原因十分複雜,最主要的原因是教會為了維持對歐羅巴大陸的統治,將統治階層與底層的矛盾轉嫁給了女人。而之所以是女人們被屠殺,隻是因為女人這個群體弱勢而已......
這種轉嫁矛盾的做法持續了近千年,就算到了今天,依舊能看見這樣的景象,就像某些國家的政治家宣傳是誰誰奪走了你們的工作,卻隻字不提資本家對底層人群的盤剝。
成默意識到曆史學家說的沒有錯,野蠻和政治暴行是人類事務中的流行病,沒有時代可以幸免。從遠古時期我們就開始滅絕同類,一直到19世紀和20世紀的殖民大屠殺,以及隨之而來對自然資源和動物資源無所顧忌的摧毀,都是殘忍的現實。
我們以為文明能改變人類心底的邪惡,卻發現野蠻和暴力被文明包裹成另外的形狀,被呈上了時代的幕景。
對印第安人,對猶太人,對華夏人的屠殺並不是一個徹底的結束,人類一邊反思,一邊揮舞起屠刀,將黑暗驅逐向中東的沙漠,驅逐向亞馬孫流域,驅逐向非洲的森林。受戮者的悲嗚,被隔絕在主流媒體之外;虐待的暴行,在與劇院和博物館一牆之隔的街上肆虐。
其實,我們都是大屠殺時代的產物。
白天我們坐在格子間裏,坐在教室裏,上班和學習。我們聽音樂,波瀾壯闊的交響又或者娓娓動聽的流行;我們看書,讀偉大的《戰爭與和平》又或者看造作的《小時代》,不論是哪種,我們都認為自己是個文明的現代人。
然而在網上,我們卻能毫不猶豫的揮舞起鍵盤,展開對異見者的屠殺。
思想上的屠殺。
至於這個世界上還有十億人生活在溫飽都解決不了的狀況中,誰在乎呢?至於那些生活在戰火中的,貧民窟裏的,金字塔最底層的,連網都上不了的人,誰在乎呢?
弱者不配得到關注。
他們被重重的壓在金字塔最底層。
喊聲都發不出來。
成默走過長長的走廊,他看見了無數呆滯、悲傷惶恐的眼睛,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境,他隻是走在一部漫長的沒有盡頭的電影之中。
然而成默又萬分清楚,自我安慰的話語隻是矯飾之詞,他繼續向前走,尋找著德洛姆夫人,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應該目睹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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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找到德洛姆夫人的時候,已經到了清晨,她被單獨關在一間位於地下室的水牢,牢房裏什麼沒有,隻有黑黝黝的齊腰的髒水,德洛姆夫人像隻狗一樣,被係上了鐵質的項圈,拴在牢房裏麵。他立刻瞬移出了監獄,去穿了鳥嘴大夫的外套和麵具再次用瞬移回到了監獄地牢。
依靠著牆壁閉著眼睛的德洛姆夫人抬起了頭,看向了成默的方向,默默的注視著火把下成默一團漆黑的影子。很明顯,德洛姆女士並沒有因為突然出現的鳥嘴大夫感到意外,一臉平靜的看著成默走到了木頭柵欄旁。
成默看著有些萎靡的德洛姆夫人,雖然狀態不佳,但顯然她並沒有遭遇非人的虐待。德洛姆女士長的頗為俊俏,即便在牢房裏也保持著一定的優雅,發型並不淩亂,也沒有讓水打濕她金色的麥穗般的長發,因此束在脖子上鏽跡斑斑的鐵環不像是禁錮反而像是裝飾。
見德洛姆女士的視線跟著他的腳步挪到了柵欄邊,成默開口用法語說:“德洛姆女士,知道我來做什麼嗎?”
德洛姆女士並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什麼害怕的表情,更沒有匍匐在地乞求成默原諒或者救贖,她隻是換了個端正的站姿,凝視著站在柵欄外的成默低聲說道:“審判者大人,我知道,您來取走《智慧之書》還有閱讀它的方法......”
“你怎麼知道我是審判者的?”
“這件審判者外套,就是我根據《智慧之書》上的方法製作的,我曾經得到神的啟示,有一天會有真正的審判者,穿上它與我談話。”
“我該如何取得《智慧之書》還有閱讀它的方法。”
“《智慧之書》想必應該在您的手上了,至於閱讀它的方法就是擁有‘歌唱者號角’......”
成默正待詢問自己該如何拿到“歌唱者號角”,就聽見地牢大門的那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成默立刻瞬移到了屋頂,馬上他就聽見了地牢裏傳來了粗糲的嗓音:“德洛姆女巫,出來吧!讓我打開你的鐐銬,天使大人們已經抓到了666個女巫,你將接受審判!”
接著地牢裏傳來解開鐐銬的聲音,以及一句言不由衷的祝福:“恭喜你,將由主教大人親自為你主持審判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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