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章 七罪宗——審判之日(2)(1 / 3)

成默看見德洛姆女士為了不拖累女兒安娜,狠狠的將那個可憐的女孩從懷抱裏推開。他清楚的聽見德洛姆女士眼眶裏含著淚水大聲的說“我不認識你,趕快滾開”,然後扛著無數的拳打腳踢和橫飛的唾沫衝向那個禁錮她的囚籠。

不幸的德洛姆女士,為了女兒,迫不及待的成為人們眼中的“異端”。

而人群所形成的洶湧浪潮並不曾因為這溫情的一幕所平息,活在瘟疫恐懼和上層壓迫中的群眾反而遷怒於無辜的安娜,他們毫不猶豫的把淚水漣漣的安娜從地上扯了起來,罵她“賤種”、“災星”、“浪蕩貨”、“表子”......

在中世紀女巫總是和性聯係在一起,因此人們眼裏引發瘟疫竟然不是女巫最大的罪過,勾引男人和****才是。汙言穢語淹沒了安娜,她驚恐萬分,想要掙紮和逃離,卻引來了更大的惡意。

有些人無動於衷,有些人背過了臉,更多的人,尤其是女人,繼續對安娜施暴,語言上的,身體上的,靈魂上的。

就連看不過去的十字軍士兵想要勸阻,都沒有能夠擋住瘋狂的人們繼續瘋狂的舉動,德洛姆女士又跑了回來,一直沒有哭的德洛姆女士流下了淚水,用身體護住了自己的女兒,她在拳打腳踢中念誦的念誦:“我不該當醫生的,我不該當醫生的.....造物主啊!懲罰我就夠了,救救我的女兒吧!我的神,我的神!為什麼離棄我?為什麼遠離不救我,不聽我唉哼的言語?我的神啊,我白日呼求,你不應允,夜間呼求,你不出聲.....”

這懇切的哀求穿透了喧囂,卻阻止不了暴虐持續。站在暗處的成默看到了各種各樣的表情,冷漠的無動於衷,憐憫的無動於衷,麻木的無動於衷以及失去理智的憤怒。他還看見了有和他一樣的天選者,站在屋脊上,像是觀看電影般注視著這一幕見者傷心聞者落淚的人間慘劇。

為了不讓兩母女命殞當場,十字軍的士兵隻能將這對可憐的母女都塞進了囚車。

成默麵無表情的目送歡呼著的人群跟隨著囚車遠去,像是遊行的慶典進入了最高潮的尾聲。他覺得有些時候世界真是諷刺,原本是禁錮的牢籠,如今卻變成了保護的樊籬;原本該被審判的,如今高舉著權杖;原本應當受人敬仰的,如今卻遭人唾棄......

然而成默也如同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選者們一樣,隻是作為一個神祇樣子的旁觀者存在。就像玩一個遊戲,你會在乎一個NPC的死活嗎?

不會。

我們在乎的隻是自己的任務和應該獲得的獎賞。

就算此刻,置身於其中,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實,那又如何?

這也不過是關於德洛姆女士和她的女兒安娜的一段故事。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有多少差不多的慘劇?人類的悲痛加起來比喜悅要多得太多,人類的犧牲和欺騙也比圓滿和正義多得太多。

成默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但在這一秒竟然產生了一種任務無所謂應該救救這對母女的想法。這樣的想法在成默的心中蠢蠢欲動,不過也隻是蠢蠢欲動而已,頑石般的理智壓在上麵,讓他同情心無法泛濫。成默心想自己永遠也變成不了一個心懷歹毒的人,但也變成不了一個好人,甚至不會成為任何一種模板似的人物。

實際上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既成不了壞人,也成不了好人,既成不了小人,也成不了君子,既成不了英雄,也成不了垃圾。如果說他與普通人有什麼不同,那麼就是絕大多數總是向往成為某一種人,比如成為一個有權勢的人又或者成為一個有名望的人再或者道德高尚的人。

成默不一樣,他不向往成為任何人,但他有能力成為任何人,卻隻想選擇做一個普通人,一個長命百歲的普通人。

成默從來不想當英雄,他知道英雄意味著自我犧牲,他想了想剛才才拿到的“瘟疫之主”以及還有沒有拿到的“歌唱者號角”,站在陰影裏選擇了回歸本體。他遠眺著囚車在翻騰的人流簇擁下,沿著狹窄的街巷向前,就像洪水衝進了城市。

浪潮中的安娜在母親的懷抱裏瑟瑟發抖,前天她還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今天幸福快樂的一切都變的遙不可及。凡人的生活就像一朵蒲公英,脆弱到一陣狂風或者一場暴雨,就能輕而易舉的將之摧毀,也許是將它吹到冷寂泥濘的荒野,也許是將它埋葬在無人可知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