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九章 終幕舞台——宣敘調(1 / 3)

我們願意去相信年輕、熱情、勇敢、無畏和天生的智慧,能夠戰勝官僚和腐朽。雖然在貞德的故事中,奇跡並未發生,她最終死於敵人之手。但是她成為無形力量戰勝有形力量的象征,成為純粹意念力量的象征,成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象征,成為超越生命和歲月的勝利的象征。

我們需要像她這樣的人,我們需要她作為一個英雄,鼓舞我們去完善自我。將她的死亡視作勝利,我們就不會成為時間的奴隸,不會成為隻以成敗論英雄而唯利是圖的人。

——李濟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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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

上午5時20分。

布蘭利碼頭大道(Avenuedesquaibranly)。

一般來說冬季的巴黎蘇醒的很晚,又正值聖誕假期,按道理來說此刻應當是萬籟俱寂的好夢時分。然而塞納河畔的布蘭利碼頭大道卻人頭攢動,無數行人在被丟棄的車輛與行道樹間穿行,從高空俯瞰,像是數不清的螞蟻正在細密的大雪中撤離埃菲爾鐵塔。

雖然人數眾多氣氛沉重,但出乎意料的隊伍並不混亂,所有人都盯著隊伍最前方閃爍著萬丈光芒的權杖,於沉默中行軍。

仿佛那抹光,就是指引他們方向的北鬥星,是點亮黎明的啟明星。

在塞納河畔的埃菲爾酒店某個房間內,一個穿著法蘭西“凱旋”全裝甲外骨骼的男子舉著望遠鏡遙望著隊伍最前方手持權杖的謝旻韞,片刻之後他放下望遠鏡遞給身旁的士兵,轉頭看向了站在另一側的朱利安警官低聲問道:“朱利安指揮官,說看看當時的狀況?”

麵對像是機械戰士般殺氣凜然的男子,八字胡警官朱利安稍稍有些緊張,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畢恭畢敬的對眼前這位家世顯赫威名鼎鼎的法蘭西軍中之星說道:“好的,薩柯齊準將。在不久之前,大約四點多的時候我們接到任務,有恐怖分子正在埃菲爾鐵塔附近......”

朱利安警官剛開始,薩柯齊準將就打斷了他的敘述,沉聲說道:“直接說重點,她是不是使用了超能力?又使用了些什麼超能力?至於其他的無關緊要。”

朱利安警官稍稍有些愕然,不過很快他就重新組織了語言,輕聲說道:“我敢肯定,她確實有超能力。她不僅能飛,而且隻是看了我一眼,我手中的槍就......就融化了。這可是我親身經曆的事情。不隻是如此,她還能夠操控金屬......”朱利安停頓了一下,舉起手語氣誠懇的說,“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親眼看到過如此荒謬又可怕的景象!所有的金屬物件都飄浮在空中,輕的有皮帶、手機,重的有摩托和鐵皮屋,那場麵就跟電影一樣,就連埃菲爾鐵塔的燈光都在閃爍.......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我真的懷疑這一切會不會隻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還有什麼其他的細節嗎?比如說關於她手中那根權杖?”薩柯齊準將語氣嚴肅的問。

“那根權杖?這個我真沒有留意,隻知道那根權杖會發光。”

薩柯齊準將皺了皺眉頭:“好吧。也不能要求你們這些不知情的人注意更多。”

朱利安警官小心翼翼的問:“準將閣下,這些恐怖分子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還有超能力?我們法蘭西究竟有沒有能力應對?”

“具體的事情我暫時還不能說,隻是告訴你沒必要過於緊張,相對於散布毒氣的小醜西斯來說,她隻是個小麻煩。”薩柯齊準將淡淡的說。

朱利安警官鬆了口氣:“既然您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隻是她似乎並沒有惡意,不僅一直幫忙安撫人心,還不厭其煩的引導著市民前進,也許她真的是為了幫助我們巴黎。”

“原來是天使係......”薩柯齊準將低吟了一聲,轉頭凝視著朱利安警官狐疑的問,“你確定她是華夏人?”

“我確定,她曾經要我幫忙聯係華夏大使館。不過局長沒有同意。”

“一個華夏人,毫無利己的動機,為了解救巴黎人而竭盡全力,這是什麼精神?”薩柯齊準將的語氣略帶嘲諷。

朱利安警官苦笑了一下回答道:“國際主義精神?”

“朱利安指揮官,你相信曆史上真的有聖女貞德這樣的女人嘛?”薩柯齊準將轉頭看向了朱利安問了一個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朱利安猶豫了一下說:“我覺得不太可能是假的,畢竟英格蘭人的庭審記錄可不會造假......”

薩柯齊準將笑了一下,拍了拍朱利安警官的肩膀:“你把她引到朱卡爾多體育館,這裏人太多了,我們不好動手抓捕她。”

“現在嗎?”朱利安警官麵露驚訝,遲疑了一瞬他才說,“可是沒有她的引導,市民的撤離不會這樣有序,萬一有什麼意外,可能會發生踩踏事故!”

“我派人跟著你,你想辦法讓她把權杖留在前麵指引市民前進,我相信她能做到,沒有了權杖我們解決她會更加輕鬆。就算她不願意把權杖留下,也不會有任何意外。我們已經確定了小醜西斯和她的同伴的位置,也屏蔽了一切信號,現在小醜西斯沒有辦法引爆任何毒氣裝置,我們先收拾了她,就去解決小醜西斯。然後巴黎將恢複平靜。”薩柯齊準將冷笑了一聲,“這也是檢驗她是否是真的聖女的機會,真正的聖女不會不把權杖留下引導人們繼續前進,更不會在受到攻擊時,馬上就召喚權杖,讓人們陷入混亂.......”

薩柯齊冷酷無情的行為讓朱利安警官心中一緊,他滾動了一下喉頭,有些遺憾的問:“你們不會要......殺了她吧?她可有外交豁免權。”

“殺了她?”薩柯齊準將搖了搖頭,“當然不會,這個女孩在天選者服務器關閉的情況下都能使用技.....超能力,她並不是普通的天選者,也許是......總之她有極大的研究價值,我們得抓活的,如果不是因為這一點,我也不會想解決她,再解決小醜西斯。”

朱利安心中鬆了口氣,說實話他還是有些不忍如此美麗善良的女孩就這樣死去,至於被抓捕當做試驗品?他也不敢細想,隻覺得法蘭西軍隊不會毫無人性,他摒棄那些多愁善感,將注意力轉移到其他的方向:“天選者服務器?那是什麼?”

“這個你現在沒必要了解!不過你要能處理好這次危機,你應該有機會接觸到另外一個世界。屬於天選者的世界......”薩柯齊準將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接著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空曠的體育場,“時間寶貴現在你就去找她,我們會在那裏設置陷阱。”

“好的!準將閣下。”朱利安警官敬禮。

薩柯齊準將點了點頭,又對身邊同樣穿著“凱旋”全裝甲外骨骼的人說道:“福爾達,你陪朱利安指揮官去一趟,注意保持距離,別讓她起疑心。”

“是!長官!”

“辛苦你了!福爾達中校!”朱利安警官向一旁的福爾達中校微微鞠躬,隨後轉身朝門口走去,在打開房門的時候他回頭問道:“準將閣下,貞德難道是虛構的人物?”

薩柯齊準將注視著抓著門把手的朱利安警官意味深長的說:“貞德是存在的......但聖女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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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看到謝旻韞手持權杖走在隊伍的最前麵,莫名的就想起了身穿華麗鎧甲,手持“洛林十字旗”帶領著法蘭西騎士衝鋒陷陣的聖女貞德。

也許是謝旻韞超凡脫俗的美貌,也許是她言辭與神色所彰顯出來的堅韌與貞潔,也許是人們像羔羊一般對她俯首帖耳。讓朱利安對眼前這個女孩充滿崇敬。

站在個人的立場他覺得謝旻韞肯定是善意的,甚至他也願意相信謝旻韞所說的那些聽上去有些荒謬的話。然而在國家的利益麵前,個人的立場是如此的渺小。身為警察,他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並不是好人一定就會有好報。

實際上每個聖徒都及其不幸。

就像是貞德,她的戰友背叛了她,她的敵人審判她,她的人民誤解她。

也許這是一個聖徒的宿命。

朱利安心中歎息,他暗中跟福爾達中校做了個手勢,就快步向隊伍最前方的謝旻韞走了過去。他穿過擁擠的人流,裝作有些焦急的模樣跑到了謝旻韞的麵前壓低聲音說道:“謝小姐,夏悠宮那邊出了大問題,和您的同伴也有關係,我建議您趕緊過去看一下。”

“怎麼了?”謝旻韞停住了腳步,整個隊伍也隨之停止了流動,沒有一絲喧鬧,也沒有一絲慌亂。

“地下掩體裏麵被人灌滿了毒氣,還不時有爆炸發生,現在我們已經和裏麵的人建立聯係,但裏麵還有小醜西斯的人,我們不知道該如何甄別你的同伴,我認為你應該去溝通一下,找到一個切實可行的方式,讓你的同伴和我們也建立聯係,以免發生更多的誤會。”朱利安抖動著八字胡,表情嚴肅的說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作為一個老警官,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謊也是他熟練度極高的技能。

更何況他說的還不能算是謊言。

謝旻韞對地下掩體裏麵的狀況一無所知,這番話毫無破綻,隻是聽到了裏麵充滿毒氣,難免擔心成默他們的安危,她蹙起了眉頭問:“裏麵灌滿了毒氣?”

朱利安便點了點頭,假裝苦笑了一下說道:“幸好您的夥伴阻止了市民進入夏悠宮,要不然現在不知道得死多少人!真抱歉,開始是我們誤會你們了。”

朱利安的道歉,讓謝旻韞的表情略微放鬆了一些,盡管她堅信成默是在做好事,可她也不希望成默被誤會,眼下朱利安警官告訴她的消息能夠印證自己的看法,謝旻韞絲毫沒有懷疑,加上急於知道成默的消息,擔心他的狀況,謝旻韞立刻點頭說道:“好,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必須得去體育館那邊。”朱利安警官指了指聳立在不遠處的朱卡爾多體育館,接著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將視線落在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權杖有些為難的說道:“可這裏也離不開您的指引,如果您走開了......”

“沒關係。”謝旻韞聞弦歌而知雅意,她鬆開手,三星堆權杖如同活物一般自己懸停在半空中,謝旻韞轉身對身後滿目虔誠的信徒說道:“大家繼續向前走!”

權杖自己開始移動,如同在暴風雪中指路的燈塔,引導著人們沿著布蘭利碼頭大道前進。謝旻韞則跟著朱利安逆流而上,朝著幹枯梧桐所環繞的朱卡爾多體育館快步走去。喵喵尒説

“謝謝您的信任。”

身後的女孩語氣平淡卻充滿真誠,這讓朱利安警官的心抽搐了一下,這一秒他的表情很複雜,一閃而逝的念頭過後,朱利安開始慶幸謝旻韞看不見,他頭也不回的說道:“應該是我們所有的法蘭西人應該謝謝你們才對。”

“沒關係,誤會在所難免。主要是我的同伴行為確實有些反常,也給你們造成了一些麻煩,不過他們都是為了拯救巴黎!也希望你們能夠諒解。”聽到朱利安說“感謝”,一切誤會解除,謝旻韞沉重的心情也沒有一絲愉悅,如果成默出什麼事情,一切都沒有意義。

朱利安並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隻是基於對謝旻韞人格的研判,大致推測出了眼前這個女孩和她的同伴很可能是在拯救巴黎。

然而他相信沒有意義,他做不了主。在心中又說了一次“對不起”,朱利安迅速的調整了心態,不想在用道德評判自己當下行為的對錯,便沒有就這件事繼續和謝旻韞聊下去。

恰好安靜的撤離隊伍中響起了嬰兒的哭聲,也讓滿心牽掛的謝旻韞忽略這一點小小的異樣。

謝旻韞和朱利安順著哭聲望了過去,一對年輕的白人夫婦正遑急的站在路邊的梧桐樹下,兩側人流如織,男子抱著孩子,女人正舉著奶瓶試圖給孩子喂奶,可懷裏的嬰孩卻隻顧著哭和咳嗽,絲毫不在意周圍的情況。

朱利安歎了口氣說:“希望這一切快點過去。”

看到穿著警服的朱利安,男子連忙抱著嬰兒衝了過來,迫不及待的說道:“警官,我的孩子發燒了,需要盡快去醫院,能不能幫幫我。”

女人也慌忙抓住朱利安的胳膊說道:“求求您了。”

朱利安表情為難的說道:“這個.....就算你們去了醫院也不見得有醫生,我不少同事受了傷,現在也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

“那我們該怎麼辦?那我們該怎麼辦?”女人握著奶瓶哭了起來,眼淚沿著臉頰往下淌,像斷了線的珠子。

朱利安正待說他也沒有辦法,後麵的謝旻韞卻走上了前,輕聲說道:“讓我看看。”

男子看到一張年輕漂亮的亞裔麵孔正有所猶豫,附近的人卻喊道:“那是聖女,快把孩子給她。”

男子這才恍然,匆忙不迭的將孩子遞到了謝旻韞的麵前,謝旻韞低頭俯瞰皺緊了小臉握著拳頭放聲大哭的小生命,冰冷的麵孔泛起了笑意,她抬起右手伸出了食指,點在嬰兒的額頭上,嬰兒像是發現了什麼,揮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一點柔柔的白光從她的指尖傳遞到了嬰兒的身上。那一點白光在細雪紛飛的夜晚是如此晶瑩透亮,輝映著謝旻韞如玉的麵容,散發著聖潔的氣息。

在人們的驚歎聲中,那張皺成抹布的小臉舒展開來,夾雜著哭聲的咳嗽也有平息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