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旻韞輕聲問:“他叫什麼名字?”
“基利安。”女人看著自己的孩子似乎好了起來,哽咽著回答。
“基利安,你一定會健健康康的長大,成為一個勇敢、正直、善良的人。”
聽到謝旻韞的話,嬰兒居然破涕為笑,他仰著小腦袋對謝旻韞“咯咯咯”笑成了一朵小花。
謝旻韞也微笑,如寒冬中的蓮花盛放。
周遭都被這樣的笑容所感染,人們原本焦慮不安的心情居然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謝旻韞從嬰兒柔軟的手中抽出食指,嬰孩眨巴了兩下眼睛閉上了眼睛安靜的睡著了。
原本心急如焚的夫妻也放下心來,一臉感激的連聲道謝。
再次目睹神跡的人們為謝旻韞獻出了歡呼聲和掌聲。
謝旻韞則借機再次大聲安撫人們,讓他們保持鎮定有序撤離,警告他們群體性的恐慌比毒氣更可怕。
人群繼續流動,謝旻韞在祈禱聲和歡呼聲中逆著人流而上。
看到人們的表情充滿了期待,滿目虔誠的仰望著謝旻韞,就像是在絕望深淵中找到了一根能夠救命的繩索。朱利安的心情就愈發沉重,他覺得現在抓捕謝旻韞,就等同於摧毀人們的希望,這並不是個好主意。
朱利安的內心百般糾結,可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什麼也做不了。
朱卡爾多體育館的大門近在咫尺。
他似乎已經聞到了硝煙的味道,此時此刻隻能在心中祈禱法蘭西特種部隊的“龍騎士”們不要出任何岔子。他也認為謝旻韞說的沒有錯,群體性的恐慌是比毒氣更可怕的事情。然而現在人們之所以能夠保持鎮定,是因為謝旻韞存在。
想到謝旻韞的鬼神莫測的超能力朱利安又有些擔憂,如果法蘭西“龍騎士”沒有能妥善的解決謝旻韞,後果難以預料,想到災難性的場麵,朱利安在走進大門的瞬間呼吸難免急促了起來。
謝旻韞並非天真到不諳世事的女生,更不是毫無警惕之心的傻白甜,發現朱利安警官有些許的緊張,又看到門洞外麵空曠的體育館內燈火通明,她立刻就產生了一絲懷疑。
可惜現在沒有辦法用三維地圖,觀察不到周圍的情況,於是謝旻韞裝作若無其事的試探道:“朱利安警官,你們警方是怎麼能和歐宇總部地下掩體建立聯係的?”
“啊!我也不清楚,都是上麵聯係的。”朱利安沒有回頭,隻是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朝著那體育場內走去。
歐宇肯定不會主動與警方聯係,因為警方既沒有權限也沒有能力應對,隻有軍隊才能。謝旻韞清楚朱利安對此避而不談,就是心虛。拱形的寬闊門洞內燈火昏暗,謝旻韞看著朱利安警官的背影虛了一下眼睛,她停住了腳步,沉聲問:“是軍隊嗎?”
“不......當然不是.....”滿頭大汗的朱利安警官,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向了謝旻韞。
就在這時體育館的入口處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謝旻韞回頭就看見一群穿著深藍色的“凱旋”全裝甲外骨骼的士兵端著磁暴槍堵在了門口,門洞上方垂著的繩索還源源不斷的有士兵正在下來。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連一聲警告都沒有,對方直接開槍,無數藍色的電光從閃耀著電磁花火的槍口激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門洞。
心慌意亂的朱利安警官拔腿就跑,連帽子掉落在地上也顧不得,跌跌撞撞的竄進了體育場內,被躲在門側一個穿著外骨骼的士兵扯走。
沒有三維地圖的支持,謝旻韞不敢隨意使用瞬移,她心裏清楚自己應該朝外麵人多的地方逃才安全,可想到那麼多無辜的市民,謝旻韞還是選擇了跳向了陷阱,義無反顧的使用瞬移,閃過了門洞口布設的電磁網,衝進了體育場內。
躲在門洞一側的朱利安看著謝旻韞像不可捉摸的清風消失在電光閃爍的門洞處,眨眼間就出現在了體育場的正中央,根本沒有多瞧他一眼,完全沒有殺他的意思,這讓朱利安緊繃的身體立刻鬆懈了下來,轉念他又望著足球場中央飛了起來的謝旻韞出神。
白色的LED燈把整個足球場照的如同白晝,雪花如紙屑在飄飛,架在看台上的各種武器在瘋狂的吐著火舌,紅色的、藍色的、紫色的鏈條布滿了偌大的場館,而謝旻韞如站在最盛大的舞台之上,於流光間翩翩起舞,就像舞蹈之神。
朱利安看呆了,他從未曾目睹如此驚心動魄的舞蹈,讓他回憶起了在西班牙的酒館裏喝著烈酒,醉眼迷離的欣賞弗拉門戈那奔放急速的舞步,還有那火焰一般熾熱的氛圍。
雖然足球場中間的那位姑娘沒有一襲紅裙,也不是在燈光曖昧的酒館,可朱利安卻仿佛置身於一條路燈照耀下的小巷,燈光之外是沉沉黑夜,燈光之內燭影搖紅。
謝旻韞在劃破空氣的彈道中輾轉騰挪,穿著深藍色機甲的士兵們,像是牛高馬大的橄欖球運動員,他們端著各種武器從四麵八方如潮水般向謝旻韞撲了過去。
眼見謝旻韞就要被深藍色的潮水吞沒,隻見她輕輕躍起,如衝浪高手在浪潮間瀟灑穿行,那些強壯的機甲戰士變成了蠻牛,而她化身為英勇的鬥牛士,抖著紅布將狂暴的力量玩弄於鼓掌之上。
士兵們不斷的被擊飛,像是塑料玩具,位於場中央的謝旻韞如同在表演,在人群中蝴蝶穿花,身形絲毫不亂,陽光、夜色、晨曦、霧靄,從她的優美的動作中迸出,留下了滿目自然天象的奇觀。
朱利安從來沒有想到過戰鬥能夠如此唯美,一切是如此的目眩神迷。可想到這種危機的情況謝旻韞都沒有召喚那支正在引導人群前行的權杖,朱利安有些悲傷。
覺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他心下惶然,靠著冰冷牆壁,在胸口劃了個十字,雙手合十閉上眼睛低聲祈禱:“仁慈的造物主啊!請饒恕我隱而未現的過犯,用你的寶血遮蓋我,使我得以潔淨。”
“沒必要祈禱造物主的諒解,不過是個異教徒而已。”
身旁響起了一個雄渾的聲音,朱利安轉頭,就看見了薩柯齊準將,他手持一把比高射機槍還要大的武器,看上去就像是縮小版的變形金剛。
在LED燈的照射下,那把巨大的槍械表麵流動著銳利冰冷的光芒,危險的氣息在蔓延,薩柯齊準將不無驕傲的說道:“它叫‘瑪查(Macha)的詛咒’,目前是全歐羅巴唯一一把能夠破壞天選者細胞的強力武器!”
即便薩柯齊準將不解釋,朱利安也能看出來這把武器有著無可匹敵的威力,想起剛才謝旻韞對嬰兒溫柔仁慈的模樣,朱利安委婉的提醒道:“準將閣下,似乎她並沒有召喚那支權杖。”
“這是好事!”薩柯齊準將端起了槍,將“瑪查(Macha)的詛咒”黑森森的槍口瞄準了足球場中央的謝旻韞,“我會盡力溫柔一點。”
一眾士兵配合著遠程射擊開始為全力壓製謝旻韞的活動範圍,薩柯齊準將站在體育館的邊緣,像老道的獵人潛伏在密林深處,一動不動從瞄準鏡裏尋找合適的機會,他在靜靜的等待謝旻韞露出破綻。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眼見天選者服務器重啟的時間點即將到來,一直不動如山的薩柯齊也有些按捺不住,他頻繁的對屬下施加壓力,法蘭西軍隊專門為了針對天選者設立的“龍騎士”部隊第一特勤大隊全員投入了戰鬥,上百個久經訓練的強悍戰士對謝旻韞展開了圍攻。
朱卡爾多體育館內的戰鬥愈發激烈。原本平整的草皮已經被踩踏成爛泥。四周的座位和水泥牆壁也布滿了彈孔和灼痕。
戰況緊張到令人無法呼吸。
終於,薩柯齊準將在謝旻韞為了躲避“麻痹電網”時輕輕躍起,機會稍縱即逝,薩柯齊準將扣動了扳機,一道刺目的閃光遮蔽了照亮了整個體育館的LED燈光,接著它分裂成了無數道的蠶絲般纖細的白線,密密麻麻的線條劃破了巴黎的天穹,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奔半空中的謝旻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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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女媧,想要瞞過檢測絕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幸好成默向來習慣把自己將要麵對的狀況設想成最極端的狀況,因此成默心中絲毫不慌,心中略作思考,便轉身直奔剛才上來的樓梯間。
未雨綢繆是成默的良好習慣,在去到數據中心的時候,他就曾經設想過在地下掩體上下兩個出口都不能出去的情況下,還有什麼辦法能夠逃離這座名為“基克洛普斯”的堅固防禦。
現在是時候驗證這個想法是否正確了。
成默回頭一個人沿著長廊疾行,這條長廊堆滿了屍體,有些死於毒氣,有些死於爆炸和子彈,燈光如同鬼火般在閃爍,發出“呲呲”的聲音,成默借著忽明忽滅的燈光尋找落腳的地方。在路過一個機槍手時,成默停滯了一下,他能清楚的看見子彈打穿了機槍手的呼吸器,在機槍手的臉上留下了一道血槽,血槽上下還殘留著幾顆沒有徹底脫離牙槽的牙齒。
除了機槍手,和那杆架在欄杆上的機槍,附近還有幾具歐宇守衛的屍體,很明顯在這裏付遠卓他們和歐宇守衛發生過激烈血腥的戰鬥。
成默不由的想起了被小醜西斯擊中呼吸器的朱令旗,成默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湧動,不光是憤怒,還有惋惜和自責。即便他一再強調不會對任何人的“死亡”負責,可成默的內心並非毫無波瀾。
可眼下並不是反思和追憶的好時間,成默收拾了一下情緒,抓著欄杆觀察了一下整個掩體,懸掛在中間的水晶燈已經被子彈打的七零八落,走廊裏的燈光也被破壞的差不多了,隻剩下環繞著聖誕樹的彩燈在稀疏的毒霧中倔強的閃爍著,如戰士光榮的勳章。整個天井不複光彩奪目,在朦朧的幽暗中宛若深淵,而彎折了一小段的聖誕樹像是垂頭喪氣的巨人。
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成默在心中感歎了一句:“這真是一個漫長的聖誕節。”便弓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向樓梯走了過去。
沿著曲折的安全樓梯下到了負九層,成默又一次遭遇了黑沉沉的合金門把關,即便守衛們因為毒氣的緣故棄守了控製中心和數據中心,也沒有忘記緊鎖大門。成默在心中祈禱控製中心還沒有恢複正常,如果被女媧篡改的數據已經恢複,那麼他冒險的行為將會觸發警報。
成默不相信這種糟糕的情況下,還有人記得檢查係統,按他的猜測,絕大多數技術人員大概都已經死在了毒霧中,要不然女媧也沒有那麼容易黑進歐宇的控製中心。
不過萬事無絕對,在效率優先的形式下,他必須冒險一試。在內心計較了一下可能出現的意外,成默深吸一口氣,檢查了一下武器,走到了大門前輸入了指紋,當電腦要求他驗證虹膜時,成默才稍稍放心,看樣子歐宇的技術人員確實差不多死絕了。
通過虹膜驗證之後,沉重的合金門無聲滑開,成默再次悄無聲息的潛入了歐宇的核心區域,走道裏彌漫著濃濃的毒氣,周遭安靜的嚇人,隻有成默的吸氣聲在震動著耳膜,他一個人沿著長廊行走,像是孤苦伶仃的孤魂野鬼。
成默毫不懷疑如果是顧非凡和關博君,在這種環境裏怕是會嚇尿,緊接著成默又感歎自己真是天煞孤星,剛剛感受到些許合作的樂趣,立刻就被小醜西斯打回原形。
想到小醜西斯,成默難免又想起朱令旗,“也許友誼這種東西對我來說,真是件奢侈的玩意。”他又暗自揣摩自己這算不算觸景傷情,彎著嘴角苦笑了一下,成默拋開這些負麵情緒,快速的向著大禮堂跑了過去。
負九層的地圖在成默的大腦中記憶深刻,空間想象力極端出色的成默沒有耽誤一秒鍾時間就找到了放滿屍體的大禮堂。成默朝著放置傷員的那一片位置望去,很顯然這裏已經沒有一個活人,那些受了重傷的屍體也被抬走。
成默記得他被放在那裏的時候,附近有不少醫療器材。他按照記憶搜尋了過去,很快就在牆邊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醫用氧氣瓶,又找到好些急救包和一箱醫用酒精,他將急救包的繩子穿過腰間的褲袢,拴好掛在腰間,就一手提著醫用酒精,一手拖著放醫用氧氣瓶的小車走出了死氣沉沉的大禮堂。
走過閃著琴鍵燈的長廊,來到數據中心的入口,成默把醫用氧氣瓶從小車上提了下來,提著幾十斤重的醫用氧氣瓶下了寬闊簡陋的工事樓梯,抵達了數據中心的大門。
成默輕車熟路的開啟金庫般的合金門,回到了比操場還要大的地下數據中心。成默站在台階上抬頭看向了高聳在矩陣中央的冷卻塔。以這座四、五層樓高的冷卻塔為中心,一排排黑色箱櫃組成的數據矩陣向著四麵八方排列,那些黑色的數據存儲器在朦朧的黑暗中閃著光,像是在夜晚航行的飛機上俯瞰蛛網般的城市。
如此盛大的景象成默已經看過一次,因此心中並沒有震驚,他隻知道屏蔽了信號以後,裏麵的數據已經無法通過衛星把傳輸出去了。
成默也不知道女媧有沒有把父親的資料傳輸出去,眼下並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他直接沿著矩陣間的走道向著冷卻塔走了過去,那裏是他逃離這裏的唯一期望。
提著氧氣瓶和醫用酒精走到了小樓般的冷卻塔附近,成默先是仰頭沿著樓梯看向了冷卻塔的頂端,即便四、五層樓二、三十米的冷卻塔已經足夠高,但天花板更是高的嚇人。整座數據中心如同一個空曠的飛機廠房,半空中還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消防管道,這些管道都接著冷卻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