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怪物與月光(17)(1 / 3)

成默的動作和話語絲毫也沒有令雅典娜意外,她像是預知了成默的計劃,在成默想要掀開暗門時,摟住了他的脖子沒有讓他起身,接著她昂起了頭,在成默的耳畔輕聲言語:“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機會真的不大,相信我。”

成默心中一驚,正想說話,卻感覺到渾身發麻根本動彈不得,像是墜入了深海,他感覺到光芒逐漸在他的瞳孔裏收縮,雅典娜那張寂靜的臉龐也離他越來越遠,一如謝旻韞離開他時的夢魘。他想要呐喊,卻覺得渾身使不上力氣,接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雅典娜小心翼翼的將昏迷過去的成默放在甲板上,低頭俯瞰著他昏睡過去的臉孔想:難道世界上真有愛情這樣的東西嗎?如果有,他為什麼要親吻我?如果沒有,他為什麼寧願將自己陷入絕境,都要尋求一個殺死拿破侖七世的機會?

人類情感的複雜是雅典娜始終無法證明的數學難題。

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她又覺得內心深處有種奇怪的情愫如脈搏般跳動,她記得有個詞彙叫做“心弦”,原本她不太懂得這個詞的意思,這個瞬間似乎有所明悟。

她想起了跟著母親回到了巴黎,她平生第一次離開海島,第一次看到那麼多人,第一次看到繁華的大都市,她心裏也沒有什麼激動的情緒,好像她曾經經曆過無數次,一切都沒什麼好稀罕的,甚至不值得多看幾眼。

她對一切都缺乏興趣。

後來母親問她願不願意跟著父親過一段時間,她說無所謂,於是父親來接她了。

就在剛才,成默回憶他和父親告別的時候,她也想起了自己和母親分開時的場景,還真是巧合,從來不會下廚的母親,親自做了份甜點,隻是母親沒有說。她還記得那天母親跟她講解了很久正在研究的課題,直到父親過來。

母親牽著她的手,送她到門口,說等忙完了就去接她,她坐上了加長防彈車的後座,沒有回頭。

直到如今,她還偶爾會思考,當時她該不該回頭,看窺探一下母親當時究竟在想什麼。

黑色的防彈車駛過陽光明媚的香榭麗舍,父親和藹的問她想買什麼?想吃什麼?她隻是搖頭,她從生下來開始,就從沒有開口向任何人索取過任何東西。

那時候她想,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在巴黎度過了一小段時間,父親帶他去了新鄉(newYork),父親在那裏有一座莊園,大部分奧納西斯家族的成員都生活在那邊。因為她的到來,莊園舉辦了盛大的酒會,所有奧納西斯家族的成員以及關係密切的人們都齊聚一堂,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金色的水晶燈光在高高的穹頂之上閃耀,恍若太陽;猩紅的帷幕低垂在木格窗兩側,星月與樹海是最奢侈的暮景;她站在旋轉樓梯上父親的身旁,不過她並沒有挽著他的胳膊,當時她隻覺得身上華麗的禮裙十分拘束,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累贅,就像張開尾巴的孔雀;穿著禮服的人們舉杯送給她祝福,數不清的禮物堆積成山,樂隊奏響了歡快的樂曲,她的哥哥主動邀請她跳舞,於是人們鼓掌歡呼.......

可她在哥哥彎腰低頭的時候,隻覺得寒氣襲人。

她能讀出她哥哥腦子裏深深的厭惡,這種厭惡類似於森林中強大的野生動物被侵入地盤時,想要攻擊對方的感覺。

她明確讀出了攻擊的意圖,於是她直接抬起了膝蓋,狠狠的撞向了哥哥的頭部,猝不及防的哥哥噴著鼻血仰天倒下,在地上口吐白沫,像中了槍的獵物般痙攣抽搐。

整個會客廳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陷入了沉寂,人們表情驚愕,還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隨後有人尖叫了起來,那是哥哥的母親,那個纖瘦到不堪一擊的女人提著昂貴的禮裙朝著哥哥跑了過來。

她有些猶豫該不該不拿起餐桌上的銀色牛排刀,割破那個女人的喉嚨。

她並不反感那個女人的叫聲,她隻是從那個女人的憤怒裏讀出了殺意。

她轉頭看向了鋪著白色桌布的餐桌,牛排刀的鋸齒閃閃發亮,足夠銳利,而那個女人的脖子是那麼纖細脆弱,連鹿都比不了。

“一刀就夠了。”她想,隻是她終究沒有機會動手,就被父親給拉走了。

“為什麼要這樣做?”

父親的聲音嚴肅且不解,但她絲毫沒有害怕,她從不曾害怕任何事物,也不熱衷說謊,於是直接了當的說道:“他對我有敵意,在森林裏當獵物露出脖頸,就不要猶豫,要不然下一秒它就會用尖利的角攻擊你的腹部。”

父親有些驚訝的問:“你媽媽說你能讀出別人的思維是真的?”

她點頭。

“能完全讀出對方心裏在想什麼?”父親頓了一下又問,“比如我現在在想什麼你能讀出來?”

她抬頭看了眼頭發花白的父親平靜的說:“不,隻有在對方腦電波活動比較強烈的時候,我才能讀出大致的內容。”

父親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再次點頭。

“你媽媽沒有叮囑過這件事嗎?”

“沒有。”她說。

父親沒有說話,在送她進房間之後才蹲下來,低聲說:“其實不要看見別人心裏在想什麼......會比較幸福,所以能不用就不用吧。”

“好。”她說。

父親摸了摸她的頭發,叫她自己玩,她關上了門,坐到了床沿,房間裏沒有母親布置的學習任務,隻有芭比娃娃、布偶、鋼琴、廚房玩具、筆記本電腦......那些東西對她來說很無聊,於是她就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一動不動一動不動的盯著窗外,可惜樹林裏沒有鳥讓她數,不過也無所謂,她習慣了無趣而空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