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破碎世界(7)(3 / 3)

對於這樣的評價成默不置可否,在他看來燈塔人的做法沒什麼不妥,主要是酷兒德人實力太弱,自身還不是鐵板一塊,且沒有統一的行動綱領,也缺乏強有力的領導,還過於天真。

就在成默跟哈立德聊天的時候,海勒推門走了進來用沙烏地語說道:“雷克茨卡先生,塔梅爾大校要見你們。”

成默起身,扭頭對雅典娜說道:“現在他們要找我們談談,如果你不想去,就留在房間裏休息,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

雅典娜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即使這件事關係到自己的生死,也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成默跟著海勒走出了房間,沿著來時的路向回走,道路一片漆黑,海勒身後的兩個士兵打著手電筒為成默和海勒照亮坑坑窪窪的土路。經過操場時,成默看到操場上燃點著篝火,不少酷兒德女兵正圍坐在篝火旁,聽一個年級略大的女兵宣講著什麼。

海勒注意到了成默的視線,冷冷的說道:“是在給那些女孩普及我們酷兒德人的曆史,敘力亞正府並不允許教材上出現我們酷兒德人曆史章節,他們認為那與敘力亞無關.....”

成默點了點頭,“這些哈立德有跟我說過。”

海勒似乎並無意和成默交談,便沒有接話,直到走到酷兒德女兵墓園時才不鹹不淡的說道:“沒想到你對酷兒德人的曆史還算了解。”

“我對人類世界的曆史都有所了解,酷兒德曆史是中東曆史繞不過去的一個點,知道一些常識沒什麼稀奇的。”成默的回答不卑不亢,也沒有刻意討好海勒的意思。說話時他心裏卻在想:原來這妞懂英語,難怪在門口站了半天,後麵還稱呼我為“先生”,改變了一些態度。

聽成默這麼說,海勒又冷冷的問:“如今遭遇這樣的處境,你覺得是我們酷兒德人的錯嗎?”

成默搖了搖頭,換成英語說:“這樣二元的看法,是對這個世界嚴重的認知不足。就算嚴謹如數學、物理,也沒有絕對正確的真理,都得加上限定條件。就連在公正如科學的事實判斷中,我們都隻敢說‘隻有光速是絕對的’,那麼像人類極度依賴價值判斷的世界,那會有什麼絕對的對錯之分。”

海勒對成默說的話,並不能太理解,皺了皺眉頭說道:“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是英語不太懂?還是內容不太懂?”

“都有。”海勒的聲音有些虛,不像剛才那般冷硬。

“我的意思是對錯的判斷要基於參照係。就好比‘法律’就是個參照係,我們根據法律可以來判斷對錯,然而每個國家的法律又有所不同,就像在公共場吸煙所有些國家允許,有些國家不允許。因此判斷一件事是否對錯,關鍵得看參照係,可每個時代,每個國家地區,乃至每個宗教和每個領域,都有不同的判斷對錯的參照係,參照係的變化,導致了一件事有無數種對錯判斷,因此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對錯。”

“我明白的意思了。”海勒冷哼了一聲,“我覺得你就是不想回答而已,因為在你心中認為我們酷兒德人是有錯的,所以說了一通似是而非的托詞。”

“不至於。”成默淡淡的說,“我這樣說的原因,主要是覺得不管酷兒德人怎麼做都與我無關。這是屁股決定腦袋,你們酷兒德人做的事情是對還是錯,也輪不到我來下判斷,隻有未來的結果,才能給你們下出事實判斷......單純的用價值判斷去討論對錯,是非常膚淺的,這種二元的思考方式欠缺廣度也欠缺精準......”

海勒陷入了沉思,直到帶領成默來到寺廟內部二樓的一間房間門口,才說道:“這個世界不是還有普世價值嗎?”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普世價值,你們酷兒德人至於淪落至此嗎?”成默略帶嘲笑道,“瞧,這就是事實判斷,簡單來說就是成王敗寇......”

海勒變了臉色,她瞥了成默一眼說:“你不像是國際刑警。”

“可不要輕易的下判斷。”成默淡然的回應了海勒的質疑。

海勒虛了一下眼睛,轉頭扭開了門鎖,推開門時說道:“大校,雷克茨卡先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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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和塔梅爾沒有談多久,就回到了房間。客廳裏的油燈還亮著,哈立德和雅典娜則各自回了房間休息。他借著燈光走進了房間,看到雅典娜已經蓋著毯子躺在了地鋪上,不過卻不是他叫她睡的那一側。

他低頭凝視著雅典娜寂靜的麵龐,猶豫要不要叫醒她。她卸掉了麵具,月光照亮了雅典娜那張纖塵不染的玉容,美的令人不由自主的渾身顫抖。成默的大腦有些僵硬,像是被某種莫可名狀的力量逼住了,加持了,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門口傳來了守衛輕輕的聊天聲,日常生活中絕少聽見如此輕微的沙烏地語,沒有塵囂的味道,陌生,遙遠,神秘,像是在念誦經文,悠遠而曲折,就像陣陣電磁波帶著一首曼妙的歌曲,快速輻射到每一個角落。

成默悄無聲息的俯瞰著令人心悸不已的美好,在如水的月色裏,她蓋在羊毛毯下的每次呼吸起伏都能讓他的心中多一絲渴望,成默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隻是驀然覺得,在這陌生的遠離俗世的危險環境中,她的姿容是最美的安魂曲。

大概是成默站的實在太久,雅典娜終於睜開了那雙湖泊般的碧藍眼睛,她眼神如高懸在戈壁上的月光那般冷清,她輕啟兩片薄薄的櫻唇,不解的問:“你在看什麼?”

成默有些心虛的避開雅典娜的視線,掩飾住心慌意亂,低聲說道:“看你睡著了沒有。”

“需要看這麼久?”

“你一直沒有睡著?”成默立刻使用出轉移話題大法。

“沒辦法真的去睡,更何況就算我睡著了,也不會聽不到你關門的聲音。”

成默苦笑道:“真抱歉,把你帶到了這樣惡劣的環境中。”

“無所謂,早就習慣了。”雅典娜淡然的說。

成默想起了雅典娜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他知道她肯定在無數個夜裏也像自己那般因為恐懼死亡,而難以成眠,他的心又柔軟了一些,於是輕聲說:“不是告訴你睡這邊嗎?”

“不都一樣?”

“這邊我多鋪了一層棉墊,睡的會舒服一點。”

“我不需要。”雅典娜麵無表情的說。

成默絲毫不介意雅典娜的冷漠,而是彎腰將棉墊從他這一側拿了起來,“那把屬於你的給你好了。”

躺在毛毯裏的雅典娜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裹著毯子起了身,站到了一旁,成默跪在泡沫榻榻米上,俯身給雅典娜將棉墊鋪好。當看到一抹銀色撒在雅典娜的光潔白皙的腳背上時,他的動作情不自禁的緩慢了起來,她的指甲沒有抹蔻丹,卻被白到發亮的膚色襯托到粉嫩異常。大概是聞久了腥膻味,雅典娜的肌膚上有隱約的悠然的香氣在發散,在這樣的環境裏真是清新極了,叫成默忍不住加深了呼吸,好能更多的攫取更多令大腦愉悅的氣味。

從前成默很難想象為什麼會有人戀足,後來才知道女人的腳為什麼能稱之為玉蓮。圓潤可愛的指頭、纖直骨感的足身配上清透可人的肌膚,就是最值得把玩的藝術珍品。而完美女人身軀的每一部分都是令人沉溺的上帝造物,難怪白居易能寫下“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這般絕世名篇。

成默腦子戀棧萬分,卻不得不轉移注意力,開口說道:“剛才塔梅爾給了我一份藥品和器械的清單,說讓我們想辦法弄到,如果說我們弄不到,他就隻能想辦法去跟德意誌正府談這件事.....”

“嗯,你打算怎麼做。”

“我看了下,東西也沒多少,大概價值兩三百萬美金。給他們倒不是不可以,關鍵是得確定他們拿到了東西會送我們直接去大馬士革.....”頓了一下,成默說,“最好是直接送我們去黎巴嫩。”

“不用擔心他們不講信用。”雅典娜冷冷的說。

成默笑了一下,“又要殺光他們?”

“我不喜歡不講信用的人。”

“如果殺戮真能解決問題,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那麼多問題了。”

“但毫無疑問,殺戮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成默搖了搖頭,“你要說是戰爭的話,隻能說戰爭緩解了矛盾,但那些矛盾還在,並且遲早會再次爆發。”

雅典娜也搖頭,“我不喜歡考慮太遠太深的事情,隻要能解決眼前的問題就行。”

“鋪好了。”成默起身,他沒有起身,稍稍退了兩步,坐到了自己的那一側,“不管怎麼說,我們首先得確定一件事,怎麼把酷兒德人需要的藥物和醫療器材弄到敘力亞來。”

雅典娜也坐在了自己那一側,“在瘟疫APP上下單就行。”

“我也是這樣想的,花多少錢都算我欠你的。”

“問題是我的黑死病手機出了點問題,不知道為什麼充不上電。”

“充不上電?明天先試看看能不能充上,充不上就讓塔梅爾找人來修。”

“如果修不好呢?”雅典娜問。

成默思考了一下問:“你有沒有什麼信得過的人?”

雅典娜搖頭。

成默心想雅典娜哪裏會有朋友,便說道:“不一定非要是朋友的那種,隻要能幫忙出錢購買一批物資送到敘力亞就行的那種,你們家族不是搞海運的嗎?隨便找個手下都能解決這樣的事情。”

雅典娜繼續搖頭,“我從來不管公司的事情,奧納西斯家族的財產都由家族信托基金管理,我隻管花錢。”

成默無語,“那你總該有私人律師,或者財務顧問什麼的吧?”

“我不記得他們的電話號碼。”雅典娜反問,“你不是有朋友的嗎?”

成默腦海裏閃過了白秀秀和沈幼乙的麵孔,除了謝旻韞,他最信任的就是白秀秀和沈幼乙了,高月美也能夠信任,但聯係不上自不用提。

而白秀秀和沈幼乙......

白秀秀並不太適合摻和到這種事情裏,再說自己拋下了付遠卓和杜冷他們,指不定太極龍的人會怎麼看他。至於沈幼乙,想到沈幼乙成默也很頭大,高月美給沈幼乙發微信的事情,他一直都沒辦法給沈幼乙解釋,如今已經過了兩年,他覺得說不定沈老師都已經忘記了他,展開了新的生活。

“怎麼不說話?”雅典娜問。

“沒什麼,想起了一些事情。”成默躺了下來,蓋上了毯子,他歎息了一聲說,“好像我也沒有適合做這件事的朋友。”

“沒有朋友就沒有朋友,我不會嘲笑你。”

“我有。”

“嘴硬。”

成默凝望著屋頂,雲層沒有打招呼就遮蔽了月光,黑暗和雅典娜身上冬天般濕冷徹骨的香氣糾纏在了一起。雅典娜就在他身側,從未像此刻這般觸手可及,他閉上了眼睛,心悸動了起來,一股強烈的渴望讓他情不自禁的輕聲說:“至少還有你。”

雅典娜沒有說話,氣氛陷入了詭秘,成默聽見雅典娜躺了下來,窸窸窣窣卷好了毯子,光線暗的讓人的想象力沒有了邊際,時間安靜得有些漫漶的意味,讓人甘願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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