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冬時節,霜冷風急,新年又至。
我尚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也是在新年,那天夜裏你和你的姐姐葵去根津神社祈福,你穿著文付羽織和你姐姐走在筆直人流如織的大道上,暮雪皚皚,大家卻安靜異常。遠處響著僧侶的祝禱聲,隱隱約約,哀婉而衰弱,像是在抱怨這一年過得不甚如意,聽得人愁腸寸斷。不知怎麼,你忽然在瑟瑟的寒風中唱起了歌,我還記得那首歌的名字——《上を向いて歩こう》,你唱的很大聲,整條路上的行人都在看著你,那眼神裏全是異樣,但你卻絲毫也不在意,唱得更大聲了,比僧侶祝禱的聲音還要大,歡快極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你,記住了你,也記住了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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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我們是在當時的防衛大臣後藤正雄的晚宴上遇見的,那次的主賓是你的姐姐。你的姐姐像是鑽石般閃耀,受到所有人的追捧。我看見你在那些追求你姐姐中的人遊走,逗的他們為了你姐姐大打出手,你卻站在若無其事的看戲。後來你偷偷溜出了宴會廳,我出於好奇也跟著你走了出去,沒有料到你竟膽大包天的潛入了後藤正雄的書房和臥室。我不知道你那天拿了什麼東西,又或者安裝了什麼,但你得知道,要不是我攔住後藤正雄,你就會被抓個正著。你欠我個人情,不過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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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就已經是在蓬萊島上了。你的肆意妄為令我驚訝,說實話也有些驚喜,因為你總能給我意料之外的樂趣。我在想我要是年輕個二十歲,也許會和成為很好的夥伴,我們一起闖蕩世界,快意恩仇,尋找屬於我們的的寶藏。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變得做什麼事情都要再三思量,像是身上捆縛著堅硬又沉重的鐵鎖鏈,我記得我年輕時也是個肆意妄為的男人,如果不是看見你,我以前完全忘記了我以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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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站在這艦上,遙望大海,寂寥而空虛。從混沌初開到人類開化,我們似乎征服了這廣袤的星球。我有些時候回到城市,站在高高的樓宇眺望燈火,心想這就是人世,是都市、是家園。我們擁有了意識,建立了秩序,創造了娛樂,我們在這世界狂歌、嬉鬧、爛醉和歡笑,醒來時各做各的事情,難以抑製的孤獨著。
我覺得奇怪,為什麼這個世界如此多的人,大家都忙碌著,努力著,消耗著生命,困居在一間狹小或者寬敞的房間裏尋找著什麼。我不知道其他人在找什麼,我隻知道我在尋找能不讓我感覺到孤獨的事物。
它究竟是什麼?
大概是因為我們人類本來就是錯誤的生命體,欲望和意識是不可調和的矛盾,於是所謂人生,也並不是有那麼多的歡樂,痛苦、悲傷、辛勞才是人之常事。想要高高興興活下去的方法,肯定是沒有的吧?如果有的話,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寺廟了。
不過看到你任性的做著你想要做的事情,我莫名其妙的就會感覺到快樂,就像自己也在做一樣。
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胡亂說了些什麼。
大抵是,一個滿身枷鎖,無趣的中年男子臨死之前的感懷吧!
最後,希望你能繼續愉快的玩這場遊戲。
另和六年十二月三十日
源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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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31日。
東京時間,11:36PM。
東京地方監察廳特別搜查部。
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天氣也陰冷。
從高空俯瞰,麗虹的街市到處都流淌著絢麗的燈火,行道樹上纏繞著霓虹,高樓大廈的顯示屏上正播放著紅白歌戰。濛濛的雨霧中東京塔亮著炫彩的燈光,上麵還有“2025happynewyear”的字樣在閃爍。風雨中神社的紅燈籠在搖晃,前來參拜的人潮擁擠,即便雨天也無法阻止麗虹人歡度元旦的熱情。
仿佛這座城市沒有夜晚。
元旦節相當於麗虹的新年,按道理來說所有的機構都應該放了年假,但位於日比穀公園正對麵的東京地方監察廳特別搜查部卻燈火通明,本部大樓外也戒備森嚴,荷槍實彈的衛士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在圍牆外巡邏,竟把這裏守衛的比不遠處的皇居還森嚴。
實際上一般人很難留意到坐落於皇居附近的這棟歐式巴洛克風格的皇宮建築,它的入口處除了門牌號和寫著“TPSC”的天平徽標,沒有懸掛任何其他標識,那就更無人識得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東京地方監察廳特別搜查部。
與傳統的貴族族勢力不一樣,東京地方監察廳特別搜查部是麗虹政壇從“不同樹根上長出來的兩棵樹”,起源於第二次戰爭失敗,神風隱藏了大批物資,為了搜查到神風隱匿的各種物資,當時的麗虹太上皇麥克阿瑟成立了一個叫“別動隊”的組織,其成員大多是原來星門領事館的日方工作人員,他們大多暢曉英語,崇拜和接受西方社會理念。在授予烏洛波洛斯之後,這批人員便全身心的投效於星門。依靠遠比星門熟悉神風的優勢,查獲了不少神風藏匿的資產,為麥克阿瑟立下了汗馬功勞。
自此之後,這個組織就被保留了下來,專門針對神風的政界和財界的貪汙受賄進行調查,這就是特搜部的前身。後來則慢慢發展成了獨立於神風之外依附於星門的存在,其中不少人離開了特別搜查部,在星門的支持下走上了政壇,成為麗虹政壇的第二大派係。
這個派係不如貴族根深蒂固,人數也不多,卻出了好幾任麗虹最高長官,權力極大,是懸在所有官僚和政治人物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準確的說是星門懸在麗虹所有官僚和政治人物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也許聰明人能通過周圍那些懸掛著高大上的門牌標識的建築認出來這個地方的非同凡響,但顯然不包括此刻正在櫻花路上行走的醉漢。
在寒風凜冽的元旦節半夜,人們即便不是躲在溫暖的房間裏收看紅白歌戰,也該是在繁華的新宿澀穀六本木等待新年的鍾聲敲響。絕對不會有人在此時此刻來到這條幾乎全是正府機構的路上。長街上不要說沒有行人了,就連車輛都沒有,隻有路燈照亮了斜風細雨,以及夾著個公文包,耷拉著腦袋,搖搖晃晃的走在人行道上醉漢。
大概是由於他過於可疑,在醉漢即將經過東京地方監察廳特別搜查部那莊嚴肅穆的大門口時,穿著全套亞美麗加外骨骼,手持電磁脈衝槍,胳膊上束著黑底白字“特搜”袖章的警衛走出了大門,先是要對方停下腳步,大概是習慣了麗虹警察的溫柔,醉漢隻是抬頭看了眼,絲毫不予理會,繼續搖晃著身體向前走。接著便發生了爭執,吵鬧聲在空寂的街道格外響亮,甚至引來了幾個穿著黑西裝的白人從裏麵走出來圍觀。當白人走出來以後,事情很快就平息了下來。警衛將醉漢按在人行道上揍了一頓,發現他不過是普通人,最後一腳將他踢翻在馬路上,叫他快滾。
醉漢挨了一頓猛揍,這個時候酒醒了大半,知道怕了,隻撿起了手機,連馬路牙子下的黑色公文包都忘了撿,跌跌撞撞的向著對麵的日比穀公園跑了過去。
西園寺紅丸正在日比穀公園正中央的鬆本樓裏舉著望遠鏡眺望著東京地方監察廳特別搜查部發生的一切,當看到束著“特搜”袖章的警衛將探測器、防爆盾牌和防爆桶都弄了出來,小心翼翼的走向斜靠在馬路牙子上的黑色公文包時,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後扭頭對站在一旁的顏複寧說道:“行動推遲一下吧!。”
“其實不影響。”顏複寧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淡淡的說。
“不能讓任何人跑掉,也不能給他們反應過來的時間銷毀資料。我必須為我的行為找到合適的借口。要不然我很難說服其他人支持我與星門對抗。”西園寺紅丸頓了一下,又低聲補充道,“我們麗虹人對星門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
顏複寧不置可否的說:“可以,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