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遂球和兄弟落座,這邊崔漢唐洗杯燙盞,泡起了功夫茶。三人默不作聲,先喝了一輪。
“果然是好茶。”黎遂球一品之下便知道這崔漢唐奉上的是極品好茶――便是過去在紫明樓,他亦未嚐喝到過。大約是專供元老真髡品用的上用之物。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黎遂球這樣的人,吃穿用度遠勝常人,又是地方士紳之家出身,對生活享受,恭維逢迎早就看得淡薄。不過眼前的可是橫行兩廣,名震天下的“海商巨寇”,不論內心對他們企圖“奪朱”的“非正色”如何反感,被他們敬重的殷勤卻依舊很受用。
“好茶。好茶。”黎遂球放下茶盞。
“這是辦公廳特供元老院的茶,外麵買不到,自然是極好得。”崔漢唐身子往後一靠,一張滿月大臉似笑非笑。“黎兄這次到蔽觀進香,蔽觀……嗯……這個……蓬蓽生輝……”
崔漢唐有心要借著這個機會收服,或者至少讓黎遂球對新道教自己都有產生一點好感,以便接下來開展工作。
實際上元老院內部對這些大明的著名曆史人物的態度有著截然不同的意見。一部分人認為應該盡量爭取其為己用,將其吸收進入體製,另一部分人欲消滅而後快。大多數打醬油的元老則覺得無所謂,即無意招攬也不想消滅――隻要他們自己關起門安生過日子,別礙事就是了。
崔漢唐是屬於第一種觀點。當然,他和其他持類似觀點的元老還略有不同,那就是他懷著某種私心雜念,希望能把黎遂球這位牡丹狀元皈依新道教的,進而將他的老師陳子壯和南園十二子都逐一拉進來。壯大新道教的勢力。
當然這個念頭他並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因為說出來必然會被元老院批成:拉攏縉紳,腐蝕隊伍雲雲。
不過今天他這個開場白立即就遭到了黎遂球的鄙夷:髡賊果然是連客套都不會客套的蠻夷粗坯。
雖然是這麼想,黎遂球卻也客套道:“哪裏,哪裏。枯坐家中無事,聽聞張小哥要在貴觀要打醮祈福,學生過來瞧個熱鬧。”
崔漢唐一征,繼而想到必是清警到黎家去請“隨喜”了。心中暗讚“幹得漂亮”,便將這次相親和集體婚禮原原本本不厭其煩的說了一遍。
黎遂球聽他大吹大擂,卻和《羊城快報》上刊載的新聞別無二致,又見這胖道士口沫橫飛,言語粗俗,滿臉都是得意之色,不由得暗暗生厭。
他涵養功夫極好,不動聲色的聽完這一番“官宣”。這才緩緩問道:“道長說得,學生在報上亦看得。這集體婚禮自是一樁好事,鰥寡各有所依。也合了元老院所雲救萬民於水火之義。然如今天下湯湯,百姓陷於水深火熱者不計其數。元老院要如何方能救得他們?”
崔漢唐心想,這黎遂球不但是有備而來而且單刀直入,不文不飾。
在黎遂球看來,什麼恩及寡鰥,不過是小節。既然澳洲人攻入廣東,擺出問鼎九州的架勢,就要瞧瞧他們的大誌到底是什麼成色的。
對崔漢唐來說,這個回答卻極不好說。好在他已經設想過和廣州的這些儒生打交道的時候萬一提及類似問題該如何回答
“天下大勢如何,想必美周先生看得比貧道清楚。”崔漢唐道,“實話說,大明眼下的局麵,不過是反過來的天時、地利、人和。”
“此話怎講?”黎遂球來了興趣。談論國家大事,評點施政得失,自古是知識分子最津津樂道的事情,崔漢唐這觀點頗為新穎,頓時就撓到了他的癢處。
“美周先生讀書不少,大約也知道自古成大事的,即要有能,亦要有運。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不可違。”崔漢唐開始故弄玄虛,“何為天意?說來玄之又玄,實則多亦是人事而為,隻不過常人習以為常,多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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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兩廣攻略篇1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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