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一個罵起人來見傷不見刃的。
另一個則是拽上祖宗十八代,隻顧痛快,事後才計較起隔牆有沒有的耳朵。
現在就是。
沈南伊撂下這一通話,廊下空空,本以為無人,豈料從夾道裏折過來一人,穿著湖蘭緞麵的襴袍,簷頂的陽光斜斜照在他龍章鳳質的臉上,明媚得擬比春光。
卻看得沈南伊心頭一滯,隻瞠著目看向沈南寶。
眼神似乎在說,原來你所謂的‘夫人’就是謝元昶?
沈南寶瞧見她眼底風卷雲湧似的慌亂,方才的填膺頃刻消散,作出一副沈南伊最為氣憤的懵懂姿態。
看得沈南伊漲紅了目,還沒來得及低罵一聲,謝元昶一陣風似的,躍到了二人跟前,“大姑娘……”
沈南伊看他樣子,聽他語調恍惚沒什麼異樣,心頭剛剛鬆落,那謝元昶轉過頭,搔著首笑眯了眼,“四妹妹。”
放緩的聲調,別致的稱呼,針一樣的刺進了沈南伊的肺泡,氣得她幾欲不能呼吸,但她到底要充一充門麵,隻得淺笑搶了沈南寶的白,打趣道:“三弟弟上半月便回了麓山書院,謝小伯爺怎麼沒去?”
謝元昶作了作揖,笑容微斂,“先生教的去年我便貫通了,我母親又嫌我舟車勞頓,便免了這一來二去,給我找了個教授,在府中替我解惑。”
看罷,這便是人與人的不同。
三弟弟還在抓耳撓腮唯恐落了先生的功課,爹爹再三叮囑他莫要隻同謝小伯爺耽於遊樂荒廢學業。
而謝小伯爺卻早就自學完畢,等著秋闈。
沈南伊暗自對比著,春心亦不可抑製地動搖起來,覺得隻有這樣的風流才子方能配上她。
謝元昶不明她所想,調轉了目看向沈南寶,“四妹妹,我上次來時聽聞你著了風寒,可是好了?”
沈南寶笑著屈膝,“勞小伯爺掛懷,不過都過了十天半個月,那‘風寒’早就好了。”
謝元昶有些尷尬,隻覺得天光打在臉龐上越發熱了,他忍不住整了一下衣襟,“倒讓四妹妹見笑了。”
沈南伊見不慣他們二人‘你儂我儂’的,嗤笑著搖起了扇,“謝小伯爺不在東廳好好用膳,怎上到了這處?”
謝元昶方才過來那道,恍惚沒什麼可去處的,從東廳過來淨房,也不是一條道上。
既如此,謝元昶能走過來,這用意……
被人戳破了心思,謝元昶並不顯得羞赧,半開玩笑地替自己找台階下,“想更衣來著,卻找不見路,胡亂走了一通,還好聽到了大姑娘氣勢如虹的聲音,不然還不知道得轉到多久去了。”
沈南寶忍不住嗽了一聲,拿起錦帕掖了掖上揚的嘴角。
沈南伊一噎,隻覺得自己被剝了個幹淨,羞愧難當,兜頭徹臉燒了起來,她瞪了一眼沈南寶,扯出一抹難堪的笑。
“謝小伯爺既然找到了淨房,那我們便不叨擾了,祖母還在西廳等著我們回去呢!”
她說著轉身就走。
沈南寶正想隨她的步伐,卻聽得謝元昶在身後低喚了一聲‘四妹妹’。
她回過頭,團團的臉蛋上,眸子平靜得如同一塊菱花鏡,能照到人心裏去。
謝元昶腦海突然閃過方才他折過來時沈南寶的樣子。
她低著頭,站在天光觸及不到的地方,素麵朝天的臉龐,純淨無瑕,一如在靖水樓相見時的模樣,比如洗的碧空還要純淨。
隻是唯一不同的是,那時還上揚的嘴角捺了下來,仿佛按下了一切苦楚,隻讓人看見她堅韌脆嫩的殼,就像記憶中翩飛的幕籬,帶著重量跌進了他的心頭,當他曉得她曲折身世時,油然而生的壯士柔情。
謝元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到嘴的安慰便在舌尖婉轉出了另一番話,“四妹妹,你多久及笄?”
沈南寶蹙緊了秀眉看他,並沒回答。
走遠了幾步的沈南伊卻有些不可耐地轉回身,高昂了聲喚,“四妹妹,你傻杵在這兒作樁子呢!還不快點走,免得祖母等急了叫人去東廳找我們!”
這話帶著威脅,沈南寶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氣,朝謝元昶屈膝,“我不曉得謝小伯爺問這個做什麼,但不管如何,我得走……”
“四妹妹,我曉得貿然問你年歲不大妥當。”
她沒說完,謝元昶便打斷了她的話。
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謝元昶挺直了腰杆,咬緊後槽牙,“但是我想問清楚,這樣等你及笄,我就好上門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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