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他是真得為他這個兒子沒了一段好姻緣而生氣，原來還是因為顧家。他母親為顧家犧牲還不夠，現在還要拿他的婚事去明碼標價，該不愧說他父親幾十年始終如一？
顧廷燁冷哼一聲，眉眼不屑地盯著顧老侯爺，嘴裏的言論堪稱石破天驚。
當初顧老侯爺喪了嫡妻，府中一片哀戚。
恰逢先帝發現戶部虧空，下令勳爵人家必須限期歸還所欠戶部的銀兩，否則就要奪爵。但那時候顧家已然有了敗落之，欠下的總共八十八萬兩白銀，根本無力償還。為了避免被奪爵的命運，顧偃開在大秦氏死後不足一年，便迎娶富商之女白氏也就是顧廷燁的母親為妻。
原本就是商量好的買賣，一方給錢，一方給尊貴榮耀，奈何顧老侯爺解決了後顧之憂就開始扭捏了。不僅心裏念著亡妻，還嫌棄白氏出身商賈，自白氏進門後就一直冷落她。
白氏被夫君無視，鬱鬱寡歡，生產前夕，偶然間聽到二人成親的真相不過是一樁錢貨兩清的交易更是傷心欲絕，於悲痛哀戚中艱難產下顧廷燁後便撒手人寰。
當然，那時候隻是一個嬰兒的顧廷燁肯定是不知道這些的，但他自幼被白氏的貼身丫鬟常嬤嬤服侍，外加小秦氏也暗暗地透露了一些細節出來挑撥他和顧老侯爺的父子關係，他母親溘然而終的真相就變得十分清晰了。
“照你這麼說，父母兄弟都對不起你是吧？那你自生下來，是風把你刮這麼大的，還是雨把你淋這麼大的？”
“這個屋子裏頭滿是風，滿是雨，這麼些年來，不管我說什麼都是錯，做什麼都有罪，有時候我會想，既然你覺得我是冤孽，那何必要把我生下來？”
“不是冤孽，你還以為你是菩薩轉世啊？滿汴京城你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出第二家人家有你這樣頑劣不堪的兒子？顧家的臉麵都被你丟盡了。”
頑劣不堪？丟盡臉麵？這就是他的好父親，哈，他就是這麼看自己的親生兒子的。
顧廷燁忽然覺得累了，辯解也好，反駁也罷，有些人注定聽不懂也不想聽懂，這可能就是沒有父子緣分吧，就像顧老侯爺和他親生母親也沒什麼夫妻緣分一樣。
他站了起來，膝蓋跪在冷硬的地板上有一會兒了，剛才還被用棍子打了一通，身上有幾塊地方隱約傳來痛感。背過身直接朝門外走去，無論身後的人是什麼反應，他都不想理會了。
“你站住，你怎麼變成一個潑皮無賴了啊，像我們這種丹書鐵劵、勳爵人家的嫡子，滿京城現在沒有一家人願意把姑娘嫁給你，你的外祖是為了我們顧家的爵位才把你母親嫁到我們家的，你對得起他們這番謀劃嗎？”
既然說到母親、外祖，顧廷燁就不能當做沒有聽見，“是我對不起他們，還是顧家的人對不起他們？”
顧廷燁指著廳堂裏的擺設，“這屋子，這棟梁桌椅，還有父親你打我這杆槍，哪樣不是我母親才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