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沒有什麼。
吳山嶽和趙延年明爭暗鬥,兩人素來不和,吳山嶽挖苦趙延年才正常,他要是誇讚趙延年才不正常。
不過,掛掉電話,覃德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一直在琢磨是哪裏不對勁,在程千帆來他辦公室前幾分鍾,他臉色大變,終於琢磨過來哪裏不對勁了。
吳山嶽怎麼知道趙延年去蘇州之事的?
趙延年臨行倉促,都沒有向他這個副區長彙報,又豈會告知吳山嶽?
這不對勁!
……
程千帆在走廊裏抽煙。
他剛才一直在暗中觀察覃德泰。
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覃德泰表現的非常正常,和往常無二。
看來覃德泰還沒有得知黨務調查處上海區出事的消息。
由此可見,上海特高課方麵對消息的封鎖還是卓有成效的。
不過,國府黨務調查處在麵對日本人之時所表現出來的機構渙散、鬆懈無能也令程千帆頗為震驚。
嘴唇微動,煙灰掉落。
程千帆剛剛邁出一步,卻又停下了。
不對勁。
他在去覃德泰的辦公室前,特別去金克木的辦公室拜訪了一番。
金克木說他昨天和覃德泰就此事進行了溝通。
並且在今天早上已經整理了此次中央巡捕房三巡和安南巡捕阮誌遠所部互毆事件的文字報告,並且已經安排人送到覃德泰辦公室了。
在這份報告中,將程千帆和阮誌遠的衝突,上升到了他的三巡和阮誌遠所部的互毆:
阮誌遠所部尋釁中央巡捕房三巡,雙方由此發生鬥毆事件。
程千帆開槍擊中一名安南巡捕,也被定義為慌亂中槍支走火。
因為昨天侯平亮的傷檢報告還沒有出來,萬一侯平亮的傷勢不足以應付,弄不好還會有後續操作,所以,金克木並沒有具體提及侯平亮的傷情,也沒有提及侯平亮的名字,隻對覃德泰說程千帆的手下也有人受傷了。
所以,今天提交的正式報告中重點提及了侯平亮被對方重創手部之事。
……
問題就在這裏了。
程千帆提及侯平亮受傷之事,覃德泰卻似乎是第一次聽說受傷之人是侯平亮,然後又詢問傷情如何?
這說明什麼?
說明覃德泰應該並沒有看金克木派人送過去的那份報告。
從程千帆的辦公室窗口可以看到中央巡捕房大門。
今天早上覃德泰來巡捕房的時候是八點一刻。
他去覃德泰辦公室拜見覃德泰的時候是九點鍾,三刻鍾的時間,覃德泰完全有充足的時間審閱那份報告。
且程千帆是早上接到覃德泰從家中打給他的電話,要他去總巡長辦公室。
如此,正常來說,覃德泰必然要提前看金克木副總巡長提交的那份報告,如此才能做到對這件事較為了解,有的放矢。
現在,以他的推測,覃德泰並沒有看那份報告。
這不符合覃德泰的工作作風。
此外,他去拜見覃德泰的時候,在走廊裏遇到彭書辦,特意問了問覃總是否在辦公室,彭書辦說覃德泰進了辦公室就沒有出來。
那麼,覃德泰在辦公室裏做什麼?
想什麼呢?
為何竟會忘了看文件。
程千帆猜測,定然有什麼人,或者是什麼事情令覃德泰牽掛、或者說是操心、煩躁,以至於他都沒有及時去看必要文件。
此外,還有一個疑點:
小程巡長極擅長拍馬屁,說令人喜歡的話。
若是往常,上午這個時候一般沒有什麼事情,覃德泰會很高興繼續和程千帆交談。
但是,今天覃德泰明顯沒有那個興致。
這不合常理。
摁滅了煙蒂,程千帆眼眸深邃而嚴肅。
他意識到自己險些被覃德泰的表麵蒙蔽。
程千帆細細思量,他不得不承認,與覃德泰剛才的談話中,對方表現的非常正常,毫無破綻,若非他足夠謹慎(多疑),對細節及其注意,從覃德泰的一句話注意到了一絲異常之處,定然也要被覃德泰所表現出來的假象所欺騙。
這是一個極擅長表演的老演員。
不愧是他一直非常忌憚的老資格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