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瀾咳嗽幾聲,忽然黯然垂淚道:“爺曾說,若我腹中是一子,還望他日後能複仇雪恥,一報豐海海戰敗於矮寇之辱。”漪瀾徐徐搖頭,歎氣道,“且不說這孩子能否苟活,就是隱姓埋名的活下,他遠離帝京,如何複仇雪恥?爺登在手可捫星辰的高樓尚且無法摘星,這將被踩去塵埃的孩子又如何能上天摘星?”喵喵尒説

慧巧聽了這番話,也動情哭訴道:“可憐妹妹腹中這孩子,空承了爺的血脈,怕是生來就是罪人,日後還要因觸怒老佛爺而受苦受罪。怕是這孩子頗有靈性,聽了爺同妹妹的言談,恐懼來到人世,才在妹妹腹中掙紮。”

一時間悲聲哀哀,漪瀾掙紮起身道:“我走,讓我去吧。姐姐,不必攔阻咱們爺頭懸國門,血濺城樓流芳青史的義舉,堂堂中華,怕有點血氣的男人都隻剩這點做姿態的本領了。”

漪瀾掙紮起身,忽然又一陣暈眩,致深一把摟緊她嗔怪道:“瀾兒,莫賭氣,孩子何其無辜?”

漪瀾苦笑著望他,滿眼的責怪:“爺可還知道嬰兒無辜?爺這一去倒是了去身前身後事,置天下蒼生如何?”

漪瀾掙紮著轉身而去,慧巧在身後緊隨。她一路不再回頭,她該吐露的肺腑之言盡對他言講,若他還是個真正的智者就不會步鄭興國的後塵,空將餘生赴黃泉,隻爭眼前之氣。

出了周府,慧巧已經追趕漪瀾到車上。上得車,漪瀾吩咐車夫打馬離去,車輪聲動,慧巧急惱地噙淚責怪漪瀾:“我請你去開導爺,如何你反比他還執拗?”

漪瀾搖頭道:“人家不領你的情。”但她心頭有數,致深心意已定,怕是自古文臣武將無力回天時,都隻能選擇以死明誌。

“回府再談吧。”漪瀾阻止她的話,閉目養神,聽著車輪滾滾一路。

“致深他,不會去枉死。”漪瀾肯定道,“他心有所掛礙,就不會去得無牽無掛的瀟灑。”

漪瀾輕輕揉著小腹,慧巧仿佛恍然頓悟出什麼,眼眸一亮興奮地問:“妹妹,爺他可是,他可是……明白了?”

漪瀾再不言語,車停在客棧前,漪瀾一路進了樓上的屋中,慧巧緊隨而入。

“妹妹,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爺他心裏是有你的,他如此在意惦念你,一你暈倒,他比任何人都急。別看他嘴裏硬,心裏卻還有這處軟處的。”慧巧盈盈笑道,仿佛看到了陰翳已久的天空中終於出現一道期盼的曙光一般。

隻是漪瀾心知肚明,便是如今致深被她點醒,喚起他那冰凍僵死的心漸漸轉暖,隻是如今要他死的是老佛爺。還有什麼事比自己養在身邊信任的人反戈更令人寒心的呢?

如今致深的生死,隻剩太後老佛爺的一句話。

“老佛爺那邊,還不知翻手覆手呢。”漪瀾一句話,慧巧立時神色黯然。如今沒了老佛爺對她的蔭庇,沒有老佛爺這靠山,她怕已是寸步難行,便是在周府都大不如昔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