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台鏡翻看了一會,然後緩緩合上奏折,說:“罪?沒罪。你金算盤以前在外九城的名聲響當當,朕早有耳聞。白手起家,從一介江湖客坐上金錢幫的幫主。不依靠外人隻憑借自己,光憑這一點就叫朕刮目相看。”
金算盤雙臂撐著地直起來,但頭仍然垂著,他說:“陛下言盡於此,便是臣萬死之罪。”
劉台鏡勾勒起玩味笑意,他的手指在金算盤眼前晃過,聲音也飄了出來。
“何罪之有,你倒是說說。”
“臣。”金算盤凝視著自己那雙手,“為江湖客,不曾寒窗苦讀,不曾為大家舉薦。乃是由晉王提拔入的刑獄,此為欺君之罪,其罪,當誅!”
“倒有些自知之明。”劉台鏡笑濃了幾分,“晉王為朕之兄長,他已去,朕不該秋後算賬。但一介江湖客平白無故坐上廷尉史的位置,此事若是外傳到天下百姓耳中,悠悠眾口,眾怒難平啊。”
金算盤猛地屈臂伏下身,重聲說:“陛下言之有理,臣該死。”
劉台鏡頓了頓,突然將手中的奏折丟到他身前,說:“你為廷尉史後一直私調兵曹追查商賈蔣年華。此事,你與朕說說。”
“盤州商會總掌櫃蔣年華,此人本在盤州生意做的紅火。”金算盤緩了口氣,“可在江子墨事發後,他便來到崇都做起了糧草生意。臣覺得有些蹊蹺,便暗自查探。”
劉台鏡摩挲著下巴,問:“商賈牟利,他有何蹊蹺?”
“盤州是九州最大的糧倉,他放著盤州的買賣不做,反倒想盡辦法將糧草送至崇都來。此中且不曾調高糧米的市價,還將糧食囤積。”金算盤緊張地伸直手指,“其後他趁著國庫空虛與叛賊唐鑒開密謀,興建內城高樓,拿下了其中幾層樓的營生。”
劉台鏡側首俯視他,笑意漸少地繼續問:“內城營生能被他談下說明他財力雄厚,這一點不足為奇。”
金算盤點頭,說:“陛下說的是,但微臣細查之後還發現,蔣年華在碼頭的倉庫貨船極多。他趁著夏季煙州發大水,將許多金銀運往煙州,貨船裏還有許多流民。”
劉台鏡沒了笑容,他蹙著眉問:“流民?他為何往煙州送流民。”
“這些流民都是被他送往煙州修築大壩的,其中許多人都是石匠。”金算盤轉動眼珠,似乎這些問題也是他疑惑的,“煙州已然興建港口,不日便可貨通九州。蔣年華這時候將糧草和人運過去,看上去像是要趁著這個風口撈上一筆紅利。可臣還是覺得奇怪,便派人追查了下去。”
劉台鏡微微俯身,珠簾撞在一起清脆悅耳,他沉聲問:“你查到了什麼?”
金算盤五指泛白捏著地,他抬起頭,吐出了話語:“臣,不知。”
劉台鏡審視著金算盤睜大的眼眸,他遲緩地說:“當真不知?”
“蔣年華在煙州大肆收購茶葉,還出錢買下大片茶田,改而種下稻種。”金算盤咽了口唾沫,“兵曹曾細查過商會的賬本,所有的賬目都對得上,但盡是虧空。而那些流民皆是簽了賣身契的奴仆,其後被安排到州牧府自薦幫工,修建大壩。臣,隻查到這些。”
劉台鏡立刻聽出了問題,他說:“蔣年華這樣做是為什麼?”
金算盤神色躲閃地說:“臣,不知。”
劉台鏡眉頭一挑,問:“你當真不知,還是故作不知?”
台階前的水一陣嘩啦響,劉君悅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她轉過身盯著金算盤。
金算盤神色有些掙紮,他突然將頭上的獬豸冠摘下來,恭敬地放在地上。
他拜服下去,說:“臣,當真不知。”
劉君悅質問:“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或者,不能說?”
金算盤沉默著不說話,隻是抿緊了唇線。
劉台鏡撐著膝頭,說:“你不說,朕替你說。江子墨在煙州三十年,治水一方得萬民稱頌,可有一件事他卻沒做到。”
劉君悅踩著台階走上來,她凝視著金算盤,說:“改茶田做稻田。”
金算盤聞言肩膀抖了個激靈。
“煙州年年糧草不足,皆是西南各地征調的糧草居多,其中盤州征調的最多。”劉台鏡抄起腳下另一本賬本,“這是蔣年華商會在煙州的賬本,朕抄錄了一份,你要不要過過目?”
金算盤陡然冒犯地伸手想要去握劉台鏡的腳,可又極快地抽回來。
他五指撐著地板,話語從齒縫裏崩出:“陛下看過了,臣,便不必再看了。”
“你不敢看也不敢說,好,那我來說。”劉君悅盯著金算盤的目光泛著憐憫,“三十年來蔣年華供應煙州的糧草數不勝數,其拖欠的銀錢更是江子墨傾家蕩產也還不完的,這還未提及國庫。可蔣年華不聞不問,任由這舊賬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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