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大同一想,問事確實要使錢,便接下銀子走了。

沈虎禪則雙手攏袖,阿難刀夾在腋下,走到一處牆角等消息。

牆角處,另站有一人,環臂倚牆,胸前抱著一個用布纏裹的東西。

沈虎禪隻一眼,便斷定那用布包著的是一把劍,或者刀。

無論是劍,是刀,此人一定是名高手。

高手和高手之間存在一種氣場,會引發共鳴,產生壓迫力,甚至激發殺意。

沈虎禪與對方有共鳴,卻沒有壓力,更無殺意。

同時,他心頭縈繞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仿佛彼此的內心深處都隱藏著千言萬語,那種感覺像一陣暖流湧動。

對方是否有同感呢?

沈虎禪謹慎的壓低鬥笠,與這名高手相隔三尺而立。

那人並未看向沈虎禪,而是漫不經心的搓揉手掌取暖。

“今天有點冷。”

沈虎禪兀然間說了一句,對方一怔,笑答:是啊,挺冷的。

那人側首轉目問:你在等人啊?

沈虎禪答:嗯,等人。

那人又道:我也在等人。

沈虎禪道:真湊巧。

那人繼續道:好巧啊!

沈虎禪輕輕頜首,腋下的刀倏然微顫一下,布帛裏隱約透出淡淡的檀香氣。

彼時,那人懷抱的兵器居然發出一聲很輕,很清,很親的低鳴,仿佛山澗溪水拍擊石頭的聲音。

二人俱是一震,一振,一怔,一鎮。

“神州弟子今安在。”

“天下誰人不識君。”

沈虎禪問了一句,用了蟻語傳音。

那人立刻回一句,亦是蟻語傳音。

雙方以自在門特殊的聯絡方式,說了一句自在門特別的聯絡暗號。

二人是同門。

沈虎禪很快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因為他站著,不是坐在輪椅上,肯定不是無情。

他身上沒有酒味,年紀上判斷也不會是追命。

更不像鐵手與顧鐵三,他們不需要兵器,手就是他們的兵器。

冷血呢?

年齡符合,形貌相近,也使劍。

他不是。

冷血的身份是官差,不需要把劍藏起來。

他的劍一向無鞘,他本身就是一把劍。

沈虎禪還有其他同門,但他都認識,且是懶殘大師收的女弟子。

所以,眼前的人隻有,隻會,隻可能是王小石。

“大師兄。”

王小石也認出對方身份,他和其他同門熟識,唯獨沒見過沈虎禪。

“王師弟。”

沈虎禪摘下鬥笠,露出了虎額,虎眉,虎目,虎鼻,虎一樣的他。

“大師兄,你怎麼來太原了?”

沈虎禪道:我來找鐵師弟。

王小石開心的笑起來:鐵師兄進司理院了,有快一炷香的時間。

沈虎禪心頭一舒,暗喜鐵手也在。

“鐵師弟去衙門辦何事?”

王小石道:請司理參軍批發公文,撤銷對龍逸凡的追捕令。

沈虎禪一愕道:龍逸凡的案子查清了?

王小石道:嗯。昨天鐵師兄,靈捕爺將顧曉峰,冷遺金兩人押到衙門受審,他們供認不諱,都已簽押收監,洗脫了龍局主的罪名。

沈虎禪道:王師弟,你具體說說。

王小石先將風雲鏢局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包括大自在天攻打鏢局,龍逸塵叛變,龍放嘯之死,以及寶藏的事。

沈虎禪聽了,臉色微忿。

王小石又把朱家鎮的大戰,無頭軍勾結金人意圖犯境,奪取太原的事做了描述。

“可惡。”

沈虎禪怒眉斜飛,目光如炬。

這時,鐵手與靈鬱布肩並肩出了司理院,往王小石那邊走來。

靈鬱布與沈虎禪有過一麵之緣,他望見其人,登時撫髯大笑,開心的像打了勝仗的將軍。

鐵手隨即看向沈虎禪,亦是一笑。

笑容很淡。

笑意很濃。

“是你?”

“是我!”

“你是?”

“是我。”

沈虎禪聳聳刀胡,展顏一笑。

他笑的很威嚴。

虎笑。

笑的也很大聲。

虎嘯。

王小石則笑露出一口,白淨齊整的牙齒。

他笑的天真。

真誠,真心,真摯的笑。

靈鬱布咳嗽一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找個安靜所在。

鐵手道:好。

倪大同正好也打聽好事情往回走,看見沈虎禪與另三人說話,其中兩人是從衙門出來,便心裏明白幾分,自然不過去打擾。

轉眼間,沈虎禪四人進了街邊一家茶樓,上到二樓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