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人把耳朵豎直了,眼下有兩條路由你們選。要麼將手裏家夥丟了,麻溜出來投降,定留爾等性命。要麼我帶人攻進去,動起刀子來,你們都別想活。”
洪三熱扯起大嗓門,揚聲叫嚷,像七八個戰鼓齊聲擂動,金鳴滾滾,振聾發聵。
他奉命襲擊“金葉賭坊”,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賭坊外圍十幾個暗崗,潛哨皆被拔掉,且未驚擾旁人。
“銀葉小築”一有異動,洪三熱便動手開打。葛家猝不及防,有上百號人被他帶來的“定山軍”團團圍堵在裏麵,進退不得。
“千葉山莊”此地負責人,叫“臨江客”葛山俠,年紀與洪三熱相仿,個頭身塊也頗為相似。
他早年從軍戍邊西北,秉性剛直,精習“楊家槍法”,後投靠葛寒燈門下,又改練“五郎八卦棍”。
兩人皆是猛將,爭鬥幾十回合,葛山俠大腿挨了洪三熱一記鋼槍,見勢不妙率眾撤回賭坊固守,並發出旗花訊號,向莊裏示警敵情。
“蘭亭”的人亦沒緊追,而是擺開架勢嚴陣以待,隻待一聲令下,便蜂擁而上。不用多久,此處便可攻破,直搗葛家核心。
“洪頭,還跟他們廢什麼話!直接殺進去,把這幫撮鳥連鍋端了,全部做掉,豈不幹淨省事?”
洪三熱兩條蟬蛹似的粗眉一豎,側首瞪向那名說話的頭目,叱喝道:公子囑咐過的話,是不是都忘了?
頭目頓了頓,接道:沒忘沒忘,池公子交代得饒人處且饒人,切莫趕盡殺絕,避免死傷太甚,結仇過深。
洪三熱道:既然知曉,要你來嚼啥舌根?我心裏沒分寸嗎?
“呃……洪頭自然有分寸……”
“滾一邊去!”
頭目啞然,退至一邊不再言語,其他人亦不敢插嘴。
其實,洪三熱嘴上這般說辭,心裏卻是躊躇不決。
“千葉山莊”外圍遭受侵襲後,池日暮欲采取懷柔之法,軟硬兼施,迫使葛玲玲與司空劍冠服軟。爭取以最小傷亡,換取最大利益。
況且,他本就不願與回家合作,與回百應不睦,視其為對手。
而池日麗則不同。
回百應一發出邀請,他便立即答應。
他要戰。
且要速戰。
池日暮甚是不解。
甚為大惑。
兄長向來老練沉穩,處事不驚。即使他癱瘓後,由池日暮代理“蘭亭”事務,亦是在幕後時常為弟弟出謀劃策,提供支持。
池日麗像變了個人。
變得陰冷。
冷的可怕。
臨出發前,池日麗私下授意洪三熱,倘若遇到葛家人抵抗阻礙,一概格殺。
池家兄弟意見迥殊,令洪三熱左右犯難,握槍的手背暴起青筋,眼睛睜得銅鈴似的,額鬢皆是大汗涔涔。
他難,有人則不然。
“阿彌陀佛,池公子寬仁為本,素有好生之德,不願妄造殺孽,生靈塗炭,實屬葛家之幸。可是這麼一來……”
說話之人是名僧人,話到中途,又緘口不言。
一頭鬆針似的寸發下,隱約可見六個戒疤,其身材魁梧,目光如炬,宛如一尊韋陀金剛般威武。
身上披一件火紅色袈裟,背著個大布口袋,看上去沉甸甸的,尤其引人矚目。
洪三熱怔了怔,眼睛一亮,忙對那僧人道:大師似有話講,還望不吝賜教洪某。
他是出名的火爆脾性,但對僧人語氣很恭敬,神態亦是尊重。
洛陽城有許多僧人,“白馬寺”的“無禪長老”,“大慈恩寺”的“沐蓮大師”,“伽藍寺”的“龍象神僧”,“淨土寺”的“苦樂禪師”,皆是精研佛法,修為高深的得道名僧。
然而與這位紅袍僧人一比,那些大師就顯得不那麼高,不那麼出名。甚至在其麵前都不敢冠之“大師”二字。
因為他是七發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