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雪在觀音洞裏,感覺自己度過了十年有餘。
他聽到了山外山上的鳥語,聽到了河流源頭的流水聲,也聽到了萬千城市的喧囂。
“你現在聽到的,都是聲音,而非心音。”林寥厲聲說道,她猛然挑動手邊的扣弦琴。
錚錚入耳的琴音,幾乎要震碎成雪的神智。
聲音在山洞中回響,陣陣聲波撼動著成雪的神魂,夢障極力保護,還是不能削弱聲波的力度。
回蕩的琴聲停下之後,成雪鬆開了緊緊捂著頭的雙手。
“前輩,我聽不到心音。心音在人們的神魂之中,在神智之中,怎麼能聽到呢?”
“往細微之處聽,而非往遙遠之處聽。”
“細微之處?”
“水流並非是水流,是水滴和水滴之間的摩擦,那種聲音,你能聽到嗎?石頭並非為石頭,是粉末和粉末之間的粘合,這種聲音,你能聽到嗎?神魂並非神魂,而是靈氣和靈氣之間的糾纏,這種聲音,才是你應該聽到的聲音。”
“我聽不到。”成雪委屈地說。
這個時候,林寥看到成雪的眼前的青絹閃爍著幽魅的光,這光似乎在一隻成雪的靈力。
林寥察覺到這青絹不簡單,走過來將這青絹扯掉。
恍惚間,成雪似乎聽到了鬼神的囈語,窸窸窣窣,幽魅不明。
“傳承。”成雪含含糊糊地說。
“你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聽到那靈氣和靈氣之間的糾纏,這種糾纏的聲音,在我的神智中,被解釋成了,‘傳承。’”
林寥震驚地站起來,靠近成雪。
“我就是大海。”成雪說,“我就是崇山。”
“不,成雪,不是這些聲音。那是水和石頭的聲音。聽,聽你能感受到的神魂的聲音。”
“傳承,務必傳承。”
“傳承什麼呢?”
“觀音術,我要傳承,觀音術,我要傳承,司音之術。以觀音觀蒼生,以司音馭蒼生。”
林寥的笑聲,比方才的琴聲還要刺耳,“你聽到了,你聽到了,孺子可教也。那是我的心音,是我的心音。”
成雪忽然間笑逐顏開,“那,我能下山了嗎?去找夢師姐。”
“不要忘了,你還要去完成一個任務。”
“哦!那我現在就去。”
“師父,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您的絕學,後繼有人了!”
“林寥師父,我們快些去完成您所說的任務吧!”成雪迫不及待。
“好,現在,我就帶你去見她。”
出了觀音洞,成雪想帶上青絹,也好看清道路。
林寥按住了成雪的手,“這條青絹,看起來,像是一道禁製。你的悟性,都被這條青絹給蓋住了。現在,就別帶了。跟我來。”
林寥拉著成雪的手,往前走,“聽吧,仔細聽,你會發現,聽到的,比看到的還要真切。”
腳下的碎石,泥土中的蚯蚓,天空中的飛和雲彩,都被成雪聽到了。
風聲震耳欲聾。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寥和成雪到了一片竹林當中。
這裏人跡罕至,幽靜異常。
竹林正中央,有一間草屋,籬笆隨意圍起來的一片院子,一條小溪恰好從院子中流過,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林廖師父,這裏住的什麼人啊,看起來,很清高。山水之中,一定是仁智之人吧。”成雪問。
“她仁不仁我不知道,我知道,她一定不智。”
悄然間,竹林中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笛聲,其聲也淒厲,其侓也婉轉。
“這位前輩的笛子,吹得可真動人,和林廖師父的琴音不相上下,是不是林廖師父的同門啊?”成雪天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