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程回京。
許澄寧今天格外規矩,老老實實坐在車裏,一直很安靜地看書,半點沒有往常的俏皮勁兒,惹得秦弗都多看了她幾眼。
“今日怎麼了?”秦弗掃過她手裏的書,“這本你看過了。”
許澄寧很正經:“回殿下,溫故而知新。”
然後又低頭繼續看。
秦弗有點意外,按照以往,許澄寧肯定會說:“無聊,沒事做,沒東西吃,打發時間。”
什麼時候也學會說場麵話了?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正經?”
許澄寧道:“以往是我不懂事,以後我要當官,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了,插科打諢、尊卑不分要不得。”
“還有一年,急什麼?這也沒有外人。”
許澄寧沒有答話,還是一本正經地繃著臉。
這模樣也挺新鮮的。
秦弗沒有刻意打破她,想看看她能堅持幾天。
馬車駛進城門,許澄寧道:“殿下可否在此處放我下車?我想買點書,然後回家。”
“去吧。”
許澄寧跳下了馬車,目送他們離開,自己背著小包袱去了書肆。
書肆掌櫃已經對她很熟了,熱情喊道:“許狀元,有些日子沒見你了!”
許澄寧笑笑,眼睛很是清亮。
“掌櫃的,有沒有來新書?”
“有!就等著你呢!”
掌櫃立馬搬出一疊嶄新的書冊出來,把書頁一頁頁彈撥開,向她展示了下書名。
“《孤野記》?”
許澄寧接過去,看了看作者,子雁君,她竟沒聽說過這個名號。
“這是新出的書,文采斐然,情感動人,賣得可好了,國子監幾乎人手一本!許狀元你看一眼便知值不值!”
許澄寧翻看了一下,原來是一本自傳,寫的是一個身世淒苦的書生十年寒窗,艱苦求學受盡白眼屢挫屢戰的故事。文筆確然極好,字裏行間時而隱忍時而激烈的情感幾乎要迸發出來,很能與觀者情緒共鳴。
但許澄寧沒想要。
倒不是因為不好,而是她覺全書並無令人耳目一新的觀點想法,隻是不停地強調自己讀書生活十分艱難,而他喜歡讀書自樂不為身外之物所動。
辛苦的故事還是留給不怎麼辛苦的人看吧,讀書上她也是吃過苦的,不必把這種經曆從書中再走一遭。m.X520xs.Com
“不必了,還有別的書嗎?”
她把書還了回去,掌櫃便又引她看了幾本。
她並不知,就在書肆對麵的摘星樓上,一群書生正在推杯換盞。
“子雁君!這杯我們敬你!”
形容體貌各異的書生紛紛站起,朝主位之人舉起酒盞。
“不敢當不敢當!”
韋良義也站起來,回敬了一杯。
冷酒入喉,書生意氣也從腹腔之中,一放而出。
“子雁君,我們都是來自各地的白身書生,至今躊躇不得誌。一山更比一山高,無人賞識我們便也罷了,怎的連子雁君如此八鬥之才都被打壓?”
韋良義回味著酒中的苦味,歎出一口鬱氣。
“良義一無顯赫出身,二無出眾的樣貌,世間伯樂不常有,買櫝還珠之人則比比皆是。我是讀書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眾人讚道:“子雁君好風骨!”
當中一個吊梢眼的書生,衣著上明顯比其他人光鮮一些,他主動開口問道:“愚兄聽聞子雁君本是國子監為數不多的寒門子之一,本來前途大好,卻被人打壓得不能出頭,莫不是也與之有關?”
所有人都望過去,等著他給一個答複。
韋良義閉眼,沉重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