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屠魔下院(1 / 3)

普一接觸,謝老君就想要逃。

奈何,逃不掉。

他正盤坐在瀝血佛麵前,被一道血色佛光死死鎮壓著。麵對一名幾乎要完成蛻變的準佛主,任憑謝老君有多少手段、萬般的機巧,他如今實力削弱得太厲害,根本無力逃遁。

生死盡在人手,他隻能玩命!

但是,玩不贏!

陰陽神煞分念元魔,這是兩儀天從未出現過的可怕魔功。盧旵凝聚數以億計的血神子,悟先天、後天陰陽大道,融合諸般分念、奪元、陰蝕陰陽之類的淩厲手段,奪天地造化,衍宇宙玄奇,端的是厲害無比。

這些無形無質的分念元魔嘶吼著闖入了萬魔幡,霸道無比的開始吞噬萬魔幡的本源,侵奪萬魔幡的根本,侵占萬魔幡中無數魔頭的‘軀殼’!

是的,和萬魔幡中無數魔頭相比,這些分念元魔才是‘無形無質’、‘無影無聲’的‘魔’,而這些萬魔幡中的魔頭,反而是‘有形有質’、‘有血有肉’的‘生靈’!

曾經這些萬魔幡中的魔頭,最擅長侵占生靈肉體,進行‘奪舍’。

而現在,他們受到了比他們更加無形無質、更可怕的‘魔’的‘奪舍’。

若是謝老君還在當年的巔峰狀態,他操控萬魔幡,或許還能抵擋盧旵的侵蝕……但是現在的謝老君,勉強驅動萬魔幡已經是不堪重負,更不要說,他還被瀝血佛用大神通壓製著!

更要命的是,分念元魔已經通過萬魔幡和謝老君神魂之間的聯係,隱隱循著這一絲神念的聯係,鎖定了謝老君的神魂,甚至直徑錨準了他的元靈烙印。

冥冥中,無窮無盡的危機感襲來。謝老君宛如身處毒蛇洞窟,一不小心,就會被億萬毒蛇啃噬,隨時可能落一個神形俱滅、永不超生的下場!

謝老君的額頭上,冷汗大顆大顆的滲了出來。他死死的盯著瀝血佛,嘶聲道:“若想活,放開禁製……讓本座和那小輩分一個生死……”

瀝血佛目露血光,冷冷的盯著謝老君:“老衲,信不過你。”

謝老君嘶吼道:“那就一起死罷!”

瀝血佛輕輕搖頭:“你定然死在老衲之前……嗬,或許,你死了,老衲卻不一定!”

血色佛光狠狠一摧,血炎直接從謝老君五髒六腑中升騰而起,燒得他神魂劇痛難當,渾身上下好似同時遭受十八層地獄的酷刑,無邊的痛苦逼得他歇斯底裏的慘嚎著,滔天魔威滾滾而出,精血、法力,不斷被萬魔幡抽走!

謝老君已然身不由己。

他完全成了瀝血佛手中的傀儡,瀝血佛操控了他的身體和神魂,以他為工具,操控萬魔幡,利用血潭為能源,臨時抵擋鎮獄玄光佛一行的緊逼。

血佛寺內,無數僧眾在忙碌著。

他們進入了血佛寺地底深處,念誦真咒,開啟了一座座深邃的地宮。

隨著這些僧眾的咒語聲,一座座地宮內滔天血腥煞氣滾滾而出,伴隨著悠長的哀鳴聲,無數團血色目光猶如火把一樣亮起。‘淅淅索索’的細微聲響中,一條條詭秘的身影緩緩從地宮中悄步而出。

血佛寺建成以來,瀝血佛和他的門人弟子們,在屠魔嶺周邊‘降妖除魔’,斬殺了不知道多少妖蠻、邪魔,更以秘法催動天地殺機,引得無數族群日夜廝殺,隕落的生靈何止億萬。

從這些被擊殺的妖魔鬼怪中,從那些自相殘殺隕落的生靈中,瀝血佛優中選優,挑選那些根基、稟賦超出尋常的,將他們的屍首、陰魂妥善收集,在地宮中用秘法祭煉……多年來,瀝血佛一步步的完善秘法,一步步的升級秘法。

融合了佛門護法、道門道兵、魔道傀儡、妖道血肉妖魔,甚至是蠱術、鬼術、煉屍、傀儡等諸般正道、邪道的秘術,瀝血佛苦心孤詣,終於創造出了全新的……

你說這是秘術也好,說是神通也好,或者說,他創造出了一個全新的‘族群’!

非生,非死,非佛,非道,非妖,非魔,非實體,也非虛幻……

血光中,這些詭異的身影好似被扒了皮,渾身血淋淋,肌肉、骨骼都成半透明狀,行走之時飄忽不定,時不時化為一團煙霧,向前瞬移一小段路程。

凜凜煞氣縈繞全身,濃厚的血霧鋪天蓋地,行走時身邊有億萬冤魂纏繞,目光所過之處有勾魂攝魄的邪力……他們的氣機陰邪至極,腐蝕道韻,吞納靈機,體內不斷有黏糊糊的血光奔湧,這血光詭秘到了極致,好似佛門佛光,卻又有著妖魔鬼怪、乃至道門仙光的諸般特性。

血光掃過地宮密布無數重禁製的牆壁,就聽得‘嗤嗤’聲響,堅固無比的地宮牆壁被血光腐蝕得一層層腐朽、脫落,無數禁製炸成了無力的火星噴濺。

念誦秘咒的僧眾們小心翼翼的引領著這些可怕的‘異類’,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地宮。

這些‘異類’緩緩走出,不斷仰天發出淒厲的悲鳴聲。

滔天怨氣衝天而起,在血佛寺的上空化為一團黑紅色的漩渦濃雲,直徑超過千萬裏,不但有血雨從這一團怨氣雲渦中噴灑而下,將地麵腐蝕出了一個個水缸大小的大坑。

這是‘血怨羅刹’!

瀝血佛耗盡心血,秘法研製出的奇異‘新族群’。

這是瀝血佛為了自己成就佛主之後,開辟佛國而準備的‘佛國土著’……在他的構思中,一旦他開辟了佛國,這些血怨羅刹和他的佛國融合,隻要佛國不滅,血怨羅刹就永恒不滅!

殺不死,打不爛,無懼、無畏、不傷、不損,永不疲累,可以如‘永動機’一般瘋狂的糾纏敵人、擊殺敵人……哪怕是再強大的對手,在無窮無盡血怨羅刹的圍攻下,也會被一點點耗盡了精血、法力,最終被他們撕碎、吞噬!

在瀝血佛的設計中,這些血怨羅刹,有‘屠戮佛主’的潛力!

但是今日,他佛國尚未開辟,這些血怨羅刹尚未成熟,一些強大的屬性尚未完全加持上去,尚未衍化完成。因為鎮獄玄光佛的緊逼,他不得不將這些尚未成熟的血怨羅刹拿來應敵,多年的苦功,很可能毀於一旦!

瀝血佛通體血光大盛,一股滔天的怨念直衝心頭。

可怕的巨力碾壓下來,壓得謝老君嘶聲慘嚎,身軀扭曲變形,好似一顆被暴力壓榨的檸檬,精血、元氣、法力,就好像檸檬汁一樣不斷被壓榨出來,一點點注入了萬魔幡!

謝老君極力掙紮,瘋狂調動一切力量掙紮。

但是血色佛光越發厚重,可怕的力道瘋狂襲來,他的身軀一點點的崩解,神魂被迫進入了燃燒狀態,精氣、精血不斷泄露,不斷被怒吼咆哮的萬魔幡奪走。

萬魔幡中的魔頭們瘋狂的分享來自謝老君的精氣神,歇斯底裏的和盧旵極力抗衡。

漸漸地,謝老君就察覺到,盧旵的分念元魔,已經透過冥冥中的牽連,將一絲絲詭異的力量延伸到了他的身上。他已經能感受到分念元魔陰冷、詭邪的氣息,他的精氣神流逝的速度驟然加快,甚至連他的元靈都已經被分念元魔冰冷的爪子悄然靠近。

死亡陰影,悄然籠罩。

或許是因為瀝血佛的壓榨過甚,謝老君體內,一道隱藏在極深處的禁製突然爆發。

一枚金燦燦的蓮花佛印冉冉亮起,一股絕強的佛力波動洶湧而發,頃刻間謝老君渾身都變成了金色,連他的每一根汗毛,都好似燃燒的黃金一般爆發出了奪目的金光。

“嗯?你果然是投順了佛門,這才苟活至今?”瀝血佛譏誚的看著謝老君:“還以為,你謝老君是多麼了不得的蓋世巨魔,曾經的魔道魁首……多麼有骨氣,多麼有氣節!沒想到!”

謝老君慘笑:“老賊禿,你害苦了我……哈,今日本座被你們這群死禿子坑到這一步……也好,也好,本座若是隕落,自然有你們佛門的老賊禿來和你們計較。哈,哈,哈!”

謝老君身體微微抽搐著,他抬起頭來,好似透過厚重的山體,透過了這朵血蓮花內的小世界,直接看到了外界廣袤的天地,無垠的虛空。

“嚇……當年,就該死的……苟延殘喘這麼多年!”謝老君歎了一口氣:“虧了,就該對那三條小蛇用暴力的,哪怕生不出一窩合格的小妖精,起碼臨死前讓老子爽一把啊!”

“哎,老子是魔頭啊,講這麼多道理做什麼?”

“果然,一個魔開始做事講究的時候,就離死不遠了啊……”謝老君‘嘻嘻’笑了起來:“罷了,罷了,被你們逼迫如斯,老子看你們又能有什麼好下場!哈,哈哈,哈哈哈!打狗也要看主人啊,原來,老子如今,不過是一條狗!”

不等瀝血佛反應過來,謝老君一聲嘶吼,他的身軀整個炸開,炸成了一團閃爍著刺目魔光的血霧。

身軀、神魂、元靈,乃至最重要的元靈烙印,都在這一瞬間徹底爆開。

血霧中,一枚拳頭大小的金燦燦佛印驟然亮起,好似一團烈日在瀝血佛的麵前炸開,一個極其蒼老、極其震怒的聲音冉冉響起:“是誰,敢壞老衲謀算?”

瀝血佛的臉色微微一變,一蓬血色佛光灑落,迅速籠罩全身,隔絕了自家氣息。

他麵孔扭曲,萬分忌憚的看著這團金燦燦的佛印。

血霧一陣翻滾,一團拇指大小的血霧突然向內塌縮、凝聚,化為一枚扭曲、猙獰的血色魔印,帶著刺耳的尖嘯聲激射,狠狠撞破了瀝血佛的護體佛光,鑽進了他的金身法體!

謝老君畢竟是兩儀天魔道曾經的至高魁首之一,雖然如今修為大幅削弱,但是他的老底子擺在這裏……當他決然自爆,真個玩命的時候,這一枚魔印的威能,饒是瀝血佛用盡了手段,也沒能在短時間內將其消磨,隻能眼睜睜看著魔印打入了自己體內。

那金色佛印的氣息冉冉向四周擴散開。

一股可怕的‘凝視感’從虛空中緩緩降臨……有佛門極度可怕的大能透過這枚佛印的牽引,將目光投了過來。

透過無垠虛空,透過血蓮花凝成的世界屏障,透過血佛寺內外的無數重禁製,透過瀝血佛本尊所在的這座佛堂的無數層封鎖,這位大能的目光,就要落在瀝血佛的身上。

瀝血佛輕歎了一聲,他身邊一團團佛光亮起,十幾件散發出強大波動的佛寶接連飛起,不斷在他麵前爆開。低沉的轟鳴聲震得整個屠魔嶺都在劇烈顫抖,一波又一波屬性迥異的佛力波動洗蕩虛空,不斷衝刷著那一枚金色佛印。

佛印劇烈顫抖著,最終在瀝血佛連續自爆十幾件高階佛寶的亡命衝刷下逐漸崩解、熄滅。

那蒼老而震怒的聲音從虛空中悠悠傳來:“好手段……但是,還不夠……老衲,一定能找到你……且等著,且等著!混賬東西,你罪該萬死,你且等著!”

瀝血佛的額頭,有冷汗潺潺而下。

他咬著牙,沉默半晌,突然開口罵道:“操……這老禿驢,傳聞早已隕落,居然還活著?他,他,他……”

兩儀天,東域,道門的傳統領地。

無邊靈山被十八條靈河環繞,漫天靈雲彌漫,濃厚的道韻、靈機幾乎凝成了實質。這是道門一極其煊赫的大教‘歸元教’的山門所在,其門中單單道主級的老祖,就有九人之眾,教門實力,在當今道門,可排入前十之列。

如此大教的山門,其後山一幽穀中,卻有一小小佛寺。

占地不到半畝地的小佛寺殘破無比,猶如傳說中的鬼屋,不過腰高的院牆密布青苔,幾乎坍塌。雜草叢生的院子,一棟歪歪斜斜牆壁上滿是窟窿眼的小佛堂內,供奉的佛像早已殘肢斷臂,腦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了半截。

這麼一座凋零殘破的佛寺,卻在歸元教的後山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

無人打理,無人問津,就好似不存在一般。

小小的院落中,卻有一株極茂盛的菩提樹。

這株菩提樹高不過三十丈,樹幹最粗處,也幾近三十丈,整顆大樹的主幹,乍一看去就好像一塊切菜的砧板,胖墩墩的頗為厚實。如此‘厚重’的大樹枝葉繁茂至極,枝椏向四周極力延展開去,最長的枝條,幾乎長到了十裏地之外。

謝老君自爆身軀的一瞬間,這株生命力強盛得不像話,繁茂得讓人咋舌的菩提樹突然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粗糙的樹皮上,無數繁奧的佛門道紋微微亮起,一張清晰的蒼老麵龐在樹皮上悄然凝成。

這張麵孔睜開皺紋重重疊疊的雙眸,朝著南方深深的看了一眼,低聲的自言自語:“很陌生的氣機……有點佛門的韻味,但是,更多的走了邪魔的路數……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