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種轉化剛剛開始,對於根基極其雄厚的盧仚而言,或許就是皮膚上幾顆微不足道的細胞剛剛開始蛻變……一切戛然而止!
兩枚小帝錢中蘊藏的道韻,稀薄得令人發指,盧仚剛剛品嚐到一點滋味,一切就沒有了!
盧仚陰沉著臉。闌
他抬起頭來,眉心豎目張開,三隻眼眸‘惡狠狠’的盯著天地虛空。
一道道恢弘磅礴的天地大道在盧仚的法眼中清晰可見,他能看到那宛如巨龍一樣橫貫虛空,支撐起了整個天地的大道道則,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耀目,但是他無法靠近,無法觸摸,無法從中弄到任何的感悟,碰觸到任何的道韻!
權柄!
權柄!
權柄!
他隻有‘看到’的權柄,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想要觸摸大道,想要參悟大道,想要從汲取大道,並且以此提升自己的道行,促進自己整個人開始全麵的‘進化’,起碼從現在的條件看來,唯有通過帝錢!闌
周老刀心痛的看著兩枚帝錢在盧仚手掌上變得光芒暗澹,一切靈韻徹底消散,隻留下了兩枚色澤宛如青銅,灰撲撲很不起眼的‘錢胚子’。
在荒原上,這樣的兩枚帝錢,就是兩條命啊!
不過,想起之前被虎家圍子的重甲斬馬刀手重傷,幾乎將自己剁成了餃子餡,卻被盧仚一掌按下,身上傷勢即刻消失,整個人轉瞬間恢複到巔峰狀態的場景……周老刀強迫著自己的轉過頭去,不再看那兩枚變成了青綠色的錢胚子。
“法海兄弟,這帝錢啊,來之不易。”周老刀悻悻然的吐槽著:“我們在荒原上頂風冒雪,出生入死的,辛辛苦苦幾個月,才能往返一次荒城……收羅來的那些貨物,放在荒城中販賣,最後我手頭,能結餘二三十枚帝錢就了不得了!”
“聽起來是很多,但是這一修煉啊……嘖,入不敷出啊。”
“我這可不僅僅是自己修煉,還有家裏老老小小等著呢!”
磨了磨牙,周老刀喃喃道:“還是荒城裏,那些坐地收貨的大老板賺得快活啊!”闌
“我有點好奇了。”盧仚拍了拍手,隨手將兩枚帝錢胚子丟回給了周老刀:“趕緊將虎家圍子的首尾收拾幹淨,我想去你口中的荒城見識見識……這帝錢,是個好東西。”
“可不是好東西麼!”周老刀吧嗒了一下嘴:“這帝錢……”
腦子裏轉了好幾個圈兒,詞彙貴乏的周老刀重重的一跺腳:“這帝錢,可就是個好東西!”
盧仚笑了笑,不再多話。
剛剛吸納了兩枚帝錢,他混亂的腦海平複了一絲絲,腦海上空懸浮著的神魂明光,已經恢複到了海碗口大小。若是有足夠的帝錢,有足夠的道韻吸納,那麼恢複巔峰狀態,找回一切失去的記憶,明悟自己流落這裏的前因後果,完全不是問題!
帝錢,足夠的帝錢!
盧仚手指捏著白骨舍利串成的佛珠,看向了正忙碌著打理虎家圍子的那些商隊夥計。闌
一個月後——這一方天地的一個月,在兩儀天,也就是幾乎半年的時間。用了本土時間一個月,盧仚隨著商隊,來到了名為‘洛邑’的荒城。
攻占了虎家圍子,周老刀和幾個商隊首領正式結盟。
他們留下了一部分人手坐鎮虎家圍子,打理日常的一應事務。其他人,則是在周老刀和兩名商隊首領的帶領下,組成了一支有著近百輛大車,三百多頭駝獸的大隊伍,一路跋涉,沿途又在三個荒原圍子進行了一番交易後,終於來到了洛邑。
洛邑,因洛水而得名,其城池,正位於洛水的一個大回灣上。
洛水,不知其所始,不知其所終,荒原上求生活的人們,也沒有人願意耗腦漿思索這個問題。總之,洛水很長,流經了很多地方。在這一帶,洛水寬達三百多裏,形成的大回灣有兩千多裏方圓,在這裏水流變得溫順而緩慢,形成了巨大的衝積平原。
洛邑就建立在這衝積平原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整齊農田,上麵點綴著無數大小農莊。
盧仚還沒弄清這一方天地的四季更迭規律,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四周農田中,形如稻穀的作物長勢正好,手腕粗細的‘稻穀’長到了近乎七尺高,沉甸甸的稻穗綠油油的,有人的大胳膊粗細,垂下來有近乎三尺長,一顆顆稻穀足足有包穀粒大小。闌
這等作物,一畝的產量怎麼也有幾萬斤罷?
而這一眼望去,這樣的農田綿綿鋪開,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全都綿延出上千裏,這得開辟出多少農田?
發達的農業帶來了充足的糧食,隨之而來的,自然是充足的人口,足量的勞動力。
是以,出現在盧仚麵前的洛邑城,城牆高近乎三十丈,通體用三尺見方的巨石壘成,更加奢侈的是,一塊塊巨石之間,居然開鑿了燕尾槽,裏麵用青幽幽的合金鋼,打進了粗壯的燕尾榫。
整個城牆在這些金屬卯榫的作用下,渾然一體,其防禦力自然不用多提。
洛邑城分‘古’、‘舊’、‘新’三個城區。
古城區,是洛邑最古老的城區,經曆過多次的損毀和重建……但是有據可查的,最近的一次重建,大概都是數萬年前的事情。古城區的位於‘舊城區’的核心處,四四方方的城牆周長六十裏,內中居住的,是洛邑城有數的大族豪門。闌
‘舊’城區,則是萬年前從古城區擴建出來的一圈兒城池,其將古城區端端正正的圍在正中,城牆周長一百八十裏,內中居住的,是洛邑城的富商、豪強,如周老刀這樣的入道真修,就在舊城區內有一座占地極廣的宅子。
而新城區,則是千年前,因為洛邑人口數量急速增長,城內的大族豪門、頭麵人物合計之後,分別捐了一筆錢物,耗費了十年之功,這才向外擴建出的新城區。
洛水在洛邑的北麵,原本的古城區、舊城區,已經毗鄰河岸,是以,擴建的新城區,隻能向東、西、南三個方向修建。
新城區周長四百二十裏,東西略短,南北略長,城內人煙繁茂、百工發達,諸般吃喝玩樂、交際貿易應有盡有,用周老刀的話來說,端的是‘人間極樂的快活窩子’。
商隊向前行去,盧仚等人是從洛邑的西側返回,自然是從西門進城。
盧仚就看到,洛邑的西側城牆上,開通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城門。
其中最大的一個城門,進出的盡是大隊大隊的車隊,上滿滿載了各色糧食、酒醋、柴薪、石炭等物資。偌大的洛邑,數以百萬計的人口,每日裏的生活所需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必須源源不斷從外城外輸入補給。闌
而一個中等大小的城門,則是供城內的普通百姓往來,車水馬龍的,也是熱鬧非凡。
至於最小的那一座城門,則是位於中間位置,各項布置,都比另外相隔近十裏的大型城門要華麗許多。且不說城門內外的街道都是凋琢平整的厚重石板鋪成,金屬鑄成的城門上還凋琢了精美的花紋,就連守在城門兩側的士卒,其衣甲都比另外兩座城門的駐軍要鮮明整齊一大截。
“那最大的門戶,稱之為‘雜’,都是一些最苦哈哈的苦力進進出出,辛苦一年,也掙不到多少錢,沒什麼好說的。”周老刀比比劃劃的介紹著三座城門:“那中等大小的,稱之為‘平’,顧名思義,就是平民百姓日常使用的地方,普通尋常,也沒什麼意思。”
“而這最小的城門麼,名之為‘洛’,才是真正有頭有臉的人物進出的所在。”
周老刀大拇指往自己臉上一比劃,不無得意的笑道:“老周不才,忝為入道真修,在這荒原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老周,還有老周的商隊,向來都是從這洛門出入!”
兩個同行的商隊首領齊齊笑了起來,紛紛恭維周老刀。
以他們的身家、實力,雖然同樣都是進出荒原討生活的行商,但是他們的商隊,就隻能從‘平’門進出。不僅僅進城的效率緩慢,時常耽擱大量時間,而且有時候還會被守城的士卒刁難,損失一筆罰金之類。闌
而跟著周老刀,他們就能從‘洛’門進城,自然是暢通無阻。
盧仚隨著周老刀的解說,向三座城門眺望了一陣,那雜門、平門自然是人流洶湧、嘈雜喧鬧,城外有大片廣場,上有茶鋪、飯店、簡陋的驛站貨場等,綿延出一大片,紛紛擾擾中,透著一股子濃厚的人間煙火氣息。
而這洛門附近,就顯得清淨了許多。
城門外,是一片百畝大小的石板廣場,打理得幹幹淨淨,近乎纖塵不染。
廣場南側,是一片正開得絢爛的花林,姹紫嫣紅的,似桃似杏,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花種,總之開得很熱鬧。其中可見兩三座酒樓,一大片客棧,甚至還有一座大白天還掛著粉紅色燈籠,正在開門做買賣的青樓。
洛邑也有宵禁,一旦入夜,城門是絕對不會開啟的。免不得就有誤了進城時間的倒黴蛋,可以在這城外歇腳,住宿。畢竟,這一方天地的一個夜晚,可有兩儀天的五個長短。長夜漫漫,在外風餐露宿的總歸是辛苦。
而廣場的北麵,則是一片打理得頗為整齊的黑鬆林。闌
鬆林如劍,如矛,內有一大片校場、營房,遠遠的可以聽到人聲馬嘶,那是一處屯兵營地。看其規模,起碼可以駐紮上萬兵馬。
還是那句話,洛邑有宵禁,一旦入夜,城門緊閉,隔絕了內外交通,任憑你有天大的臉麵,也休想進出一步。但是荒原凶險,漫長的夜間,免不得有盜匪事,或者有什麼凶禽猛獸突然來襲,衝著城外的農莊,又或者某個貴人的別墅田莊之類的下手。
這一座屯兵營地,就是洛邑夜間巡弋四方的機動兵力。
商隊繼續前進,跨過城外護城河上長達裏許的長橋,來到城門外的廣場上,就聽到廣場北麵的黑鬆林內一陣喧嘩叫罵聲傳來,一陣兵器拳腳交錯的聲音響起後,一聲呼哨中,一大群衣衫淩亂的青年猶如炸窩的野狗,亂雜雜的從林子裏衝了出來。
這些青年看上去,都是十四五、十五六,最多不到二十歲的年紀。
他們當中好些人被打得鼻青臉腫,一路吐著血,或者鼻子裏不斷的有血水流淌出來,更有人捂著扭曲得角度怪異的胳膊,又或者攙扶著腿腳打彎的夥計,一路叫罵著狼狽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