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019章 請君入甕(一)(1 / 2)

一年一度的品酒會,搭在了大相國寺前偌大的廣場上。

因著天氣熱辣,嬌客們直到黃昏才肯入席,李綏綏哈欠連天,早在馬車上靠著公子衍睡著。公子衍手麻腳軟,車廂內如蒸籠,他已然汗流浹背,一臉的溫和都僵不住,而李綏綏入夢正酣,渾然不覺。

他也是服氣,這般熱,她今日倒是穿得整齊,脖子上還圍了一條絲巾。

隻是那絲巾也掩不完那些痕跡,公子衍目露促狹。

看著李綏綏在夢中,還蹙著兩道娥眉,她的睫毛纖長密如小扇,此時微微顫動,似也不安穩。她的額間汗漬津津,隨後又連成一線,慢慢沿著她的臉頰滾落到她下頜,再沿著脖頸滑入絲巾之間。

公子衍就這般看著她的汗聚攏又滑下,好似也得了趣,勉強打發聊賴。

外間人聲鼎沸,鑼鼓聲又起,台上已開始致詞。

李綏綏才施施然轉醒,一眼觸及公子衍的目光,頓時心神一陣恍惚,將將抬起的腦袋,於是又落了下去。

“貴人,還睡?好戲可就過了。”公子衍低低一笑,聲音溫柔如水。

“你知道有好戲?”李綏綏腦袋擱在他肩上,微微抬眸看他,隻見的他優雅若刀裁的下頜線,以及挺直的鼻梁,他的皮膚很白,細膩如羊脂,精致若他,猶那一抹微笑,一個眼神,都能與記憶中的人所重疊。

好一個翩翩美男,濁世佳公子,李綏綏心裏一歎。

“貴人昨日不是說了麼?”公子衍笑容幹淨又明媚,“何況貴人這般有趣之人,必然不是來看這無聊的品酒會。”

“你覺得我有趣?”

“貴人這般行事作風,京都必然無出其二,怕是這天下也難尋。”

李綏綏閉上了眼,長長歎息一聲:“欸,此時此刻此地,若你不那般煞風景該多好,這般奚落我,可有意思?”喵喵尒説

“豈敢奚落於貴人?我讚美還來不及。”公子衍笑意溫文爾雅如若春風。

於是李綏綏來了興致:“那你說說,如何讚美於我?”

公子衍側頭,似在苦苦思索,半晌也沒個所以然,李綏綏嗤笑一聲,腦袋離開了他肩頭,眼眸微眯,半是不爽地道:“都說君子言行一致,你倒好,連句慌都不願意圓。”

公子衍目中含笑,卻不爭辯。

李綏綏伸手扇了扇熱氣,又抬手撫了撫額頭的汗,連聲抱怨:“也沒個風度,熱成這樣也不替人扇扇風。”

人還是一點反應都無。

李綏綏徹底傷心了,惡劣之心又起,踢了踢他的座位下,道:“裏間有衣裳,拿出來替我換了,身上全是汗。”

於是公子衍好脾氣地起身,掀起擱板,從裏麵又拿出一疊衣裳,遞到了李綏綏麵前。

李綏綏眼眸都瞪大了,滿腔不悅:“叫你替我換!”

公子衍輕咳一聲,略顯尷尬,卻無動作。

李綏綏瞅著他呆愣的模樣,終於舒坦了兩分,伸手解下了脖間的絲巾,又慢慢退了外衫,肩頭到脖頸密密麻麻的紅痕躍然而出。

公子衍隻看了一眼便將目光移開,把衣服往她懷中一扔,便掀簾而出。

車廂內,李綏綏的笑聲洋洋盈耳。

——

那外間,此起彼伏地吆喝聲混著那漫天撲鼻的酒香,熱鬧異常。

而李綏綏所關注的那人——秦銘泰,形貌簡直就若年輕版的秦仕明,好酒如他,才過半場,已然被身邊圍著的一眾給灌得七七八八,耐不住飲酒過多撐腸拄腹,去了隔壁酒樓廁房緩解一二,又熱情高漲地奔赴戰場。

方才走至大廳,就撞到了收盤的小廝身上,那小廝身前碗碟高壘,眼睛卻是利索,眼見著醉漢而來,已是連連避讓,誰知那秦銘泰搖擺不定,跟著就往他身上撞,一通稀拉嘩啦,乒鈴乓啷,碗碟碎了一地。

那小廝傻眼,連連給他賠罪,秦銘泰已經一腳踢了過去,道了聲“晦氣”,就欲轉身走人,卻又與另一人撞了個滿懷,那人手裏還端著一碗酒,全數破在了他臉上。

秦銘泰正欲發作,還未出口,就聽得那人低低道了句:“娘的,一碗好酒糟蹋了狗。”

秦銘泰頓生火起,一步上前,就揪住了那人的衣襟,恍然間,才見竟隻是一少年,那少年個子嬌小,生得眉清目秀,眼角還有顆淚痣,是個養眼的美人。

秦銘泰火氣消了一半,可那少年人好看,脾氣卻不小,一見他揪住自己衣襟,頓時抬手推之,口中還言:“好狗不擋路!”

那惡聲惡氣,讓使酒仗氣的秦銘泰又是火大:“他娘的,你說誰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