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往湖心大船一指:“金鸞宮裏,酒多的是,哦,尤那西域引進的葡萄酒最是妙哉,齊公子若不嫌麻煩,那就去買兩壺來吧。”
公子衍一愣,目光看向李綏綏,後者也不甚在意,隻點頭道:“那就一起……”
薊無憂卻道:“那邊花船太多,可吵得厲害,齊公子還是另坐一艘船過去吧,一會買了酒來尋我們便是,我們在外圍等著,你可記著,我們的船是粉頂金框的。”
李綏綏詫異地看著薊無憂,隻見他眼裏含笑,別有意味,於是她沒有多言,隻對公子衍點了點頭。
公子衍也未再推脫,隻溫溫一笑:“好,貴人也餓了,那便先吃些東西,我去去就回。”
等公子衍換了船,他們的船也推離了碼頭。
剩下兩人獨處,薊無憂心裏已樂開了花,殷勤無比地為李綏綏夾著菜,催促她多吃些東西。
李綏綏也不客氣,接過他卷好的烤鴨,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你把人支走,是幾個意思?”
薊無憂卷著烤鴨,頗為嫌棄地道:“就是不喜歡他,現在多好,就咱倆了。”
李綏綏斜了他一眼:“別人又沒招你。”
“可他招你了。”
李綏綏哪裏不懂他的心思,閑閑笑了一聲:“你這人……我都是個二婚的有夫之婦,你可別惦記了。”
薊無憂聞言,手裏一頓,正色道:“說起這個,我問你,秦恪那廝是不是納小妾了?”
“你消息倒是靈通。”她咽下烤鴨,又道:“這齊衍記性不錯,買的還是張麻鴨家的,欸,我總覺著他們家烤鴨有股子特殊的草香味,你吃吃看。”
薊無憂見她渾不在意的模樣,也沒被她帶偏,繼續正正經經地問:“所以你這是賭氣?然後跟齊衍跑這裏來了?綏綏,我還是提醒你一句,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在丹闕樓玩玩就罷了,下回,別往這裏跑了。”
李綏綏舔了下唇,又伸手拿起一塊如意糕,咬下一小塊,才道:“所以……那船上是有什麼蹊蹺?”
薊無憂被她這般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給悶得一時沒吭聲。
李綏綏見他不語,又追問:“賣什麼關子,你要不說,我就自己去瞧瞧。”
薊無憂唇角動了動,擠出蚊蠅般的聲音:“就是……煙花之地……”
“嗯?”李綏綏眯眼。
“比煙花之地更勝一籌……”薊無憂垂著腦袋,繼續包鴨片。
“比丹闕樓還?”李綏綏頗感驚訝。
薊無憂點點頭,李綏綏深吸一口氣,鄭重道:“那我得去瞧瞧。”
“不行不行。”薊無憂猛地一抬頭,連忙擺手道,“別去,顛覆認知……亂得很……”
李綏綏不屑道:“你都去見識過了……我……”
沒等他說完,薊無憂再次打斷她的話,認真道:“綏綏聽勸,我不害你,那上麵,可不接女客,但凡女子在上麵,都……嗯……就是任意……那啥。”
李綏綏眨眼:“那啥?”
薊無憂似又想起什麼,麵頰跟著一紅,嘟噥道:“就是那啥……”
見他目光躲閃,李綏綏回過味來,這怕不隻是支走齊衍那般簡單了。
“那你讓齊衍去?幾個意思?”
“他個大老爺們……又不吃虧……”薊無憂對此頗為幸災樂禍。
李綏綏眯了眯眼,高聲對船夫道:“去大船那邊……”
薊無憂聞言,驚出一身冷汗,再顧不得去想捉弄齊衍的事,隻連聲道:“綏綏,去不得,去不得。”
他越是阻攔,李綏綏越是好奇:“我在丹闕樓還有什麼沒見過?再說了,不是有你在麼?難不成你護不住我?”
薊無憂麵頰此時漲得更紅:“倒不是,那上麵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門檻可比丹闕樓高多了,不是特邀賓客,是進不去的。”
“你不是去過麼?”
“我……”薊無憂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酸爽,小聲辯解道,“那次也是別人帶我去的……綏綏,我發誓,我什麼都沒做……”
“恩,知道了。”李綏綏一臉閑適,將那塊糕點吃完,又道:“一會我當做你女伴,你帶著吧。”
薊無憂惴惴不安:“非去麼?”
“廢話,你不是說要特邀賓客才能進麼?那齊衍怎麼去買酒?若真進去了,你說得那般神秘,一會人出了事如何是好,那可是我帶出來的。”這句話,李綏綏還是有半點真心。
薊無憂一臉為難,又拗不過李綏綏,隻得答應下來,又撕下一截紗簾子遞給李綏綏:“保險起見,一會你把臉遮上,那上麵……都是些……嗯,一會你別離我半步,可好?”
李綏綏拖著腔應了聲:“是,薊二公子。”
見她應下,薊無憂臉色還是沉重,心裏七上八下,更加不安。
花船直往湖心而去,越往裏靠,花船便密集起來,四周琴箏聲,調笑聲,還夾著些許不可描述的聲音,越發清晰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