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九皇子一臉得意,江詠城便知他手裏恐怕有李綏綏把柄,要知道他與李綏綏明裏暗裏交手數次,狠手也下了,可這個女人仗著秦恪撐腰依然不知收斂,雖然李綏綏在他眼裏不足為懼,但也頗為麻煩,有人主動請纓,他自然樂享其成,於是非常愉快地去將人叫了出來。
秦恪對這個九皇子頗為不喜,一則是因著這個人性格陰柔諂媚,喜淫樂且無度,二則是因他同元赫揚走得太近,憎其人者,惡其餘胥,於是都一並討厭了去。但他修養良好,還是耐著性子見了禮,直言道:“不知九皇子有何指教?”
九皇子笑意盈盈,滿腔關懷:“什麼指教不指教的,我就是今日沒見到永樂,關心一下她為何沒同秦駙馬一道入來赴宴?我與這個妹妹已是許久不見,心裏記掛得很。”
“她這三年大抵就沒進過宮吧,至於為何,九皇子應當比我清楚。”秦恪看著他,語氣雖淡然,但字麵上就頗為不客氣。
心有盤算的九皇子並不計較,隻略一歎:“是啊,上次進宮,還是因著西夏王子求親一事,若非與她相關,恐怕也不會來。”
那次為西夏來使舉辦的接風宴,由太子主辦,秦恪出錢出力承辦,他陰差陽錯地出現,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偌大的殿內,李綏綏孤立無援在場中竭力爭辯,不惜痛罵元赫揚來結束他的幻想,元赫揚出言辱她,卻沒有要放棄的意思,李綏綏滿臉倔強,卻掩不住話裏的決絕,她說:“生而為女子,我尚不幸命運,可生而為皇家女子,嗬,大抵我隻能在認命和拚命中做選擇。”
那一刻,李綏綏眼中華彩盡失,秦恪敏感覺出她的絕望,若是沒人能阻止這場聯姻,從前那個自信粲然能執弓引劍的姑娘,那個傲氣內斂收放自如的李三歲,將再不複存在,她不會認命,她隻會拚命。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當他說出,他也想求娶李綏綏的話時,莫說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他自己也傻了,結果還一傻到底,為了讓元赫揚連還口的機會都無,直接開出了修建萬壽山的條件,那一氣嗬成,不帶猶豫,連秦相都來不及阻止。
秦恪陷進回憶中,唇角漸漸泛起苦澀。
九皇子見狀,於是也跟著憂慮起來,低聲呢喃道:“我這個皇妹啊,脾氣就是太倔了,一旦誰招惹了她,她可要念著一輩子。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跟自己父親置恨呢,欸,再加上上回要她與西夏聯姻之事,這溝壑隻怕更深了。”
秦恪對李綏綏已然是心灰意冷,但聽到此,還是忍不住一問:“她與官家……置什麼恨?”
九皇子連連搖頭:“欸,都是宮中舊事了,這都七八年過去了,不提也罷,秦駙馬還是要多多勸她才是,總不能一輩子跟自己父親過不去吧,到底父女連心,她如此不懂事,叫父親多寒心啊。”
秦恪微一頷首,又道:“還請九皇子明言。”
九皇子又是一番唉聲歎氣,滿臉痛心疾首,猶豫著:“這事……太大,欸,算了,還是不說的好。”
秦恪拱了拱手,平心靜氣地道:“九皇子尋我來,不就想我回去好生勸慰一番麼,我若不知前因後果,如何動之以情?還請九皇子知無不言吧。”
九皇子原地轉了半圈,雙手搓著捏著,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終於又跺了跺腳,咬了咬牙,似花了很大功夫下了決心,才將秦恪獨自拖到了一邊,低聲道:“好吧,此件事,原本也是宮中秘事,官家不喜人說道,但你也不算外人,此番便是為了父親吧。”
他頓了頓,又瞟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宮殿,聲音放得更低:“從前父親有多疼愛她,這點無須我再多言吧,世人都知,官家子女無數,可他眼裏就這麼一個李三歲。這事吧,還得從俞娘娘的死說起,你知道俞娘娘怎麼死的麼?”
他問著,卻沒有等秦恪回答,又自顧自地道:“俞娘娘啊,死的不光彩,是被發現與人私通然後自戕,永樂就因著這事開始自暴自棄,此後就開始肆意妄為,驕縱跋扈起來,這些都算了,欸,父親念她年幼喪母且不計較,可越是縱容,她越發不知收斂,最過分的一次,便是酗酒後一把火燒了自己的寢殿,這還不算,她……欸,她……她還拎著槍殺了不少人,那麼小個人,你說怎的就這般殘暴……這殺了內侍就罷了,還對自家姊妹拳加相加,打了人不說,父親斥責,她還不知悔改,居然跳著腳指著父親鼻子罵,你說這……這簡直是就是個忤逆不孝的混世魔王啊……如此她倒還生起了父親的氣,還一氣就是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