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綏綏驀然睜大眼:“你胡說什麼……”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你推開他,是怕控製不住自己感情,還是怕傷他更深?”薊無雍一臉看破,“其實你可以對他坦誠,他是個有主見有擔當之人,或許他會有不一樣的選擇。”
李綏綏目瞪口呆看著他,好片刻才回過神,洋洋笑聲破口而出:“丞相佛口金言,倒不像一個武官出身。”
薊無雍微一愣:“不及公主會顧左右而言他。”
李綏綏笑得直不起腰:“成了,我這種人早該下地獄,你別對我說什麼憂和怖,我還能爛到什麼地步?沒死之前,不如敞開了撒歡。何懼?我隻是念他替我擋了西夏一禍,不想讓他為難,倒是你,多年交情,能無動於衷,心寒呐。”
見她妄自菲薄又舊事重提,薊無雍難得尷尬,心念一動,鬼使神差道:“嗯……若當真你與秦恪決裂,無憂他……倒不是不能照顧你……”
話音未落,李綏綏如見怪物般,瞳孔大張,驚愕萬狀,遂抑製不住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丞相大人……你今日被五通神附體了……哈哈……你竟然……竟然……”
見她笑得熱淚盈眶,薊無雍抿了抿唇,一臉神傷:“薊某拿他也無法,雖然他應著相看數家,但心裏裝著你,哪一家都入不了他的眼……渾脾氣倒是見長,我總不能捆著他入洞房?”WwW.com
李綏綏一邊笑一邊道:“怎的,司徒家的小娘子也吹了?哈,薊二還是有長進呀,至少學會拒絕了。”
薊無雍竟無言以對。
李綏綏笑得拍桌,頭上的赤金步搖抖得花枝亂顫,好半晌才強忍笑意裝腔作勢道:“不過,薊二到底幼齒了些,倒是丞相呀……嗬嗬,神采英拔,成熟穩重,有魅力又多金……咱倆相知相交多年,彼此足夠了解,還是你這棵大樹到比較適合我乘涼……與其禍害他不如禍害你……”
薊無雍緊繃的唇角漸漸下滑,還未開口數落。雅軒的門就被一腳踹開,“呯”地一聲巨響,引去了兩人的目光,李綏綏的笑聲戛然而止。
門口站得筆挺的秦恪,濃黑的發絲微亂,墨青的緙絲長袍濕潤,渾身上下充斥著讓人不寒而栗的肅森之氣。他身後的山箬一身燥汗,連連向李綏綏使眼色。
李綏綏笑意還未斂盡,略顯遲鈍地望著一臉緊繃目露憎惡的秦恪。薊無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整以暇地穩坐著,竟一副打算好看戲的模樣。
一時,屋內靜謐,落針可聞,李綏綏心生異樣:此情此景,竟有種被捉奸拿雙的錯覺,唔……明明她勾搭小公子已不是第一回,如何現在這般嚴肅……
“原來是薊相。”秦恪沒去看李綏綏,隻迎著薊無雍的目光,聲音清冷,“聽人回稟公主上了別人的馬車,怕她被奸人所拐,一路趕過來,又聽得屋內一片歡笑,以為她被哪個登徒子哄得心花怒放,嗬,真是讓人沒想到一朝重臣在此與深閨婦人逗趣。”
“秦駙馬對公主真是關懷備至。”薊無雍勾著唇角,說得一本正經,“不過也是,公主花容月貌,確然招人覬覦,也難怪秦駙馬看得緊。”
秦恪眉宇間透著戾氣,不冷不熱地道:“是,秦恪怎及薊相神采英拔,成熟穩重,有魅力又多金,除了看緊些,如何管得了有些人天真無邪不諳世事,可薊相不同,如此德高望重,也不懂避李嫌瓜的道理?”
薊無雍默默看了一眼拭著眼角淚花的李綏綏,方才笑得那般起勁,口無遮攔,如今還一臉不痛不癢,哼,自己的鍋自己背去吧,腹黑如他,於是閉了口。
這等同默認的態度,讓秦恪瞳孔一陣微縮,麵色更加陰沉:“便是公主想換棵大樹乘涼,是不是也要先解決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李綏綏不知他聽了多少去,也如薊無雍默默不言。
氣氛變得僵持不下。到最後,還是秦恪開了口,聲音清淡得再沒了情緒:“你出來,我有話說。”從始至終也未看她一眼,抬腳就往外走。
“唔,好好去解釋吧。”薊無雍諧謔道。
“有必要?”李綏綏瞥了他一眼,走到門口又頓住了腳:“念你賣了消息給我,禮尚往來,我也給你提個醒,崔尚書那邊,機不可失。”
說罷,再不停留,提著裙子下了樓,側頭又對著山箬道:“你如何不吱個聲?他聽了多少去?”
山箬一臉愧色:“就是殿下笑的時候他來的,我有吱聲……約摸殿下笑得太開心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