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綏綏被關起來的第二天,秦相府也開始蠕蠕而動,秦仕廉聽了蔣氏那一席話,心裏自然已多了一份計較。
於是,在曹大夫人與即將啟程回夫家的秦甯君,抹著眼淚千叮萬囑時,她身邊的華嬤嬤就被秦仕廉的人提了去。
華嬤嬤是跟隨曹大夫人陪嫁來的,忠心有嘉,在秦仕廉的質問下,裝聾作啞一臉無辜,慧心妙舌一番狡辯,然而秦仕廉何等精明老練,根本不給華嬤嬤喘息回神的機會,就著人開始吊打逼問,到底是個年歲近五旬的老嬤嬤,沒幾下就出氣多於進氣。
華嬤嬤是個沒受過苦的人,年少時就跟在曹大夫人身邊,禮遇可想而知,也是個養尊處優幾十年的人了,幾番招架不住,慢慢就開始吐口,什麼忠心,在皮肉之苦的招待下已拋諸腦後。
她剛開始隻說“都是老奴見著夫人傷心煩惱,擅作主張。”芸芸,勉強自己扛著。又是兩鞭子過後,改口道“夫人隻是不想蔣氏與相爺再生瓜葛,夫人一心係著相爺,那隻是一時腦熱。”再打,又吐口:“是,夫人一見到蔣氏那一雙兒女,當即就明白了,夫人說,隻是給點教訓,才將相爺與蔣氏的過往透了出去……”
秦仕廉聽到這裏,一張臉鐵青,卻沒有讓人停手的意思,隻陰森森地道:“還有什麼!說不完,鞭子就不停。”
華嬤嬤早已吃不消,鬼哭神嚎,連連道:“沒了……真沒了……”
秦仕廉隻虛著眼,冷冷不吭聲。華嬤嬤又挨了好幾鞭子,再嚎不動了,聲音嗚咽著:“再有,再有就是夫人……夫人對相爺外麵那些女人……都……都知道……”
秦仕廉眸子一陣驟縮,眼裏戾氣噴薄:“她還做了什麼!”
華嬤嬤氣若遊絲,失去了思考能力,隻喃喃地求饒:“別打了……老奴吃不消了……”
秦仕廉眯了眯眼:“她知道的,你都知道是吧。”
聲音裏透了厭惡還有殺心,而華嬤嬤眼皮半闔,無力掙紮,鞭子依然一道道落在她身上,皮開肉綻,渾身是血形容淒慘,又不消幾下,人已經徹底不動彈了。
揮鞭的遲疑了一下,上去探著她的鼻息,輕聲道:“沒氣了。”
秦仕廉冷哼了一聲,未再多看她一眼。他沒有去尋曹大夫人,隻把秦楷叫進了書房,將他母親所作所為靜靜陳述了一遍。
秦楷聞言也為之一驚,當即屈膝一跪,正色莊容地道:“這定然是那婆子推諉責任,母親賢良識大體,如何會做出這樣有失分寸之事,還請父親明察。”
秦仕廉沉聲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讓我把你母親叫來,好生問責一番?”
秦楷心中瞬間明悟,他的父親並不想就此事跟她母親鬧僵,畢竟曹家還是他強力助益之一,於是道:“都是惡奴作亂,如何能讓父親母親操勞,還請父親莫要生氣,這事我會謹慎處理。”
秦仕廉垂目看著他的兒子,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不問罪曹大夫人,自然就沒法給蔣氏交代,然而,他並沒有想真的給蔣氏一個交代,一個女人而已,如何同整個曹家比擬。
當秦楷找上曹大夫人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華嬤嬤賣了她的事實,她憤恨不已,在她兒子麵前忿然作色罵著“這個老虔婆”,全然忘了幾十年的情分,以及這老虔婆已死的事實。
秦楷萬般無奈,勸說著:“此事我雖極力壓製,但流言可畏,無孔不入,父親的聲譽大受影響,阿娘還是想想如何平息父親的怒火吧。”
曹大夫人嗆聲道:“他若沒有所為,何有今日之禍,禍其根本,就是他德淺行薄,一把年紀還風流博浪,嗬。”
秦楷喟然一歎:“大半輩子都過了,阿娘又何須較真。”
曹大夫人聞言,憤懣尤甚:“就是忍了大半輩子,如今莫不是他要借機認回那對野種,我何至於此!”
“阿娘心結於那對野種,告知兒子解決了不就成了。”秦楷實在不能理解他母親的莽撞,“何須將父親也拖下水。”
曹大夫人定定看著她的兒子,心裏忽生悲哀,這麼多年的壓抑如何能止於此。他的兒子想要兩麵周全,她怎狠心為難,她默默不再言,形容寥落地轉進了裏屋。
秦楷繼續為秦仕廉正名編排著故事,所謂好事不留名壞事傳千裏,人們聽了他的英雄救美,更是記下了他被美人以身相報。
故事中的女主角,被男主角連哄帶騙地勸走後,就此被其拋諸腦後,在蔣氏從後角門踏進崔府的那一刻,就被一記悶棍敲暈,然後扔上馬車直赴城外。m.X520xs.Com
緊接著沒幾日,崔芙芮也被拖上了馬車,拉到了三百裏外的尼姑庵,哭得肝腸寸斷也沒能逃脫被剃掉滿頭青絲的命運,而崔子鈺,已經啟程被送往極邊,那是遙遠的三千裏外。
崔家對外宣稱,蔣氏病重,去城外莊子靜養,女兒去了庵裏為母祈福,兒子出外遊曆。而蔣氏沉屙綿惙,半月之後就撒手人寰。崔子懿到底還是心善,沒有取她一雙兒女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