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091章 猞猁與九尾狐(1 / 2)

醉臥不夜城,酒慰寒心人。

崔子懿看著愁眉不展,一直悶酒灌腸、枕曲買醉的秦恪,忍不住道:“這是發生天大的事了?”

秦恪腦中含混,李綏綏的話他對崔子懿開不了口,提著酒壇猛灌,幾番思量才道:“你知道猞猁麼?”

崔子懿一臉丈二和尚,隻默默地將他手裏的酒壇子按下,勸慰道:“縱是猞猁惹了你,你這般喝法也不行,有什麼不痛快你說,我給你拿主意。”

秦恪眼眸暈上幾分微醺,幹笑兩聲,道:“猞猁啊,其型嬌小,看上去人畜無害,又常為狼群所欺,生存條件惡劣,可成年後反倒會攻擊狼,這猞猁極為隱忍,為了狩獵會夜以繼日蟄伏在暗處,其狡猾又謹慎,還會專挑幼狼襲擊。”

崔子懿心中一動,便知他意有所指,隻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等他說下去。

秦恪又灌下一大口酒,狠狠將酒壇磕在桌上:“你知道山海經中的九尾狐麼,其原型就是猞猁,九尾狐擅蠱魅,性奸詐,勾人心魄食人骨髓。”

崔子懿頭有些大,怎的又從猞猁扯到了九尾狐?

秦恪似喃喃自語:“蘇白狐魅禍紂王亂政滅商,純狐氏通奸寒浞謀殺親夫,狐者妖邪,魅惑四方,嗬,卻有人妄想將其豢養,真是自不量力。”

崔子懿恍然:“你這是……被狐狸咬了?”

秦恪閉了閉眼:“何止。”

能讓秦恪將其比作猞猁比作九尾狐,還能將他氣成這樣的,也無二人了。崔子懿神情微微肅然,上回與李綏綏的對弈,讓他對著這以豔名昭著的女人終於又回到了當初李三歲時期的認知。

這份認知,讓他擱下手中的扇子,頗為正色地道:“那我就要好好與你說道,首先,你不能以偏概全,就說九尾狐吧,真考究起來,它最開始是被視作祥瑞之獸,塗山歌中‘綏綏白狐,九尾龐龐,成子家室,乃都攸昌’,說大禹娶塗山九尾,九尾助其謀業,降福於塗山,這是頌它;西晉郭璞也曾言其‘太平則出而為瑞’,這是讚它,詩經中的‘有狐綏綏’,其狐也被譽為愛情的象征。非要說九尾妖媚食人,那隻是後世人將其妖化而已。”

“那是你不知她。”秦恪飲下一口酒,麵上嘲意更甚,“多漂亮一張皮,嗬,青竹蛇黃蜂尾,不及她半分狠毒叵測。”

崔子懿幽幽歎道:“我早說過,你們並非良配,她非池中物,你非要以常相待。如今,一吵起來,你便惱恨至此,未來日子還長著呢……”

“未來?”秦恪冷笑兩聲,“她怕從未想過未來,如今……等著與我和離呢。”

“如此嚴重?”崔子懿張口咋舌,心中百轉千回,能讓他們鬧到這地步,必然是發生了大事,而眼前最大的事,莫過於如今還被傳三過四的秦賈兩家之醜事,李綏綏插手之事他不清楚秦恪知否,隻試探道:“到底是為何事?”

秦恪沉默著,臉龐盛著薄怒,心浮氣躁地連灌數口,越喝心情越寥寥,隔了好大一會,他才道:“我父親所為,你心中可怨我?”

見他終於說出口,崔子懿反倒鬆了一口氣,緩緩為自己斟滿一杯,輕抿著,平心靜氣地道:“若是為這事,你大可不必煩心,你父親的所作所為,我確然心中憤恨,風流債,父債不子還,我不怪你。”

秦恪唇角微苦,沉吟半晌才道:“如果她是你呢?”

崔子懿微怔,想起李綏綏曾對他說:就如他父親犯下的錯,你不會去怪罪他一樣。於是道:“若她是我,她想來比我分得清,如何又會遷怒於你。”

秦恪心中暗歎:那是因為你父親雖丟了臉麵,卻沒有實際的傷害,而如李綏綏所說,若他父親害了俞家,又是那與俞娘娘私通之人,因果卻落在了李綏綏身上,那這恨……就難說了。

他看著麵前的酒壇子,茫然若失,他記得李綏綏在烈日之下,揮汗如雨地耍著紅纓槍的樣子,那張飽漲紅潤的臉頰似一顆熟透的紅果,秦邈笑言:三哥兒混了兩年軍營,可敢與之一比。

他下巴揚天,滿嘴不屑:我何如會同一個黃毛丫頭交手。

李綏綏一杆長.槍飛踢過來,叉腰瞪眼:狂口小兒,乳臭未幹,你要是打不過我,就四腳朝天圍著宮牆爬一圈。

他當時未曾想,四腳朝天要怎麼爬?然後就與李綏綏打了起來。

那時他十一歲,心氣高,一味求勝不餘遺力,結果都不用想,七歲的李綏綏哪是他的對手,他沒來得及奚落,沒來得及讓她自罰,官家就疾步上前將其抱起,一麵拍著她滿身塵泥,一麵好生心疼安慰:不惱不惱,回頭爹爹給你尋更好的師傅,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下回再戰便是。

李綏綏皺著一張小臉,義正言辭:這場我輸了,但我並沒有敗,三弟弟,等我十一歲的時候,你不一定打得過我。

被一個比自己小了近四歲的臭屁小孩叫三弟弟,他當時氣得差點跳腳,這還沒嫁給他二哥就叫上弟弟了!官家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衝他搖頭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