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無憂嘴唇蠕動了下,皺眉道:“秦恪,你別太過分了!當初四娘子的事,你詐我不說,現在還不讓我見……”
不待他說完,秦恪衝著蒼梧又低吼一聲:“耳朵聾了?”
後者喉結用力一滾,立馬上前去拉薊無憂,粗著嗓門客氣道:“薊二公子得罪了,您是自己走,還是我扛您?”
薊無憂:“……”
秦恪的專橫,終是讓他忍無可忍,無可抑製的憤怒還未衝出口,卻又聞他硬生生補來一句:“今日當值的所有護院一並領杖六十,若是薊二公子再開金口,杖刑再翻!”
薊無憂心裏罵了聲娘,咬牙切齒無聲擠出“卑鄙”二字,忽感身體騰空,接著眼前一陣天旋,他整個人竟是被蒼梧直接甩到肩頭,短暫驚愕,羞惱之意更是直衝頭頂,他簡直快氣瘋了,一麵捶打著蒼梧,一麵破口大罵:“秦恪你大爺的!竟敢這樣對我!把我放下來……你他娘的太無恥了,騙老子娶四娘子……我跟你沒完……你聽見沒有……”
蒼梧健步如飛,不消片刻,連人帶聲便消失無蹤。
秦恪視線停在李綏綏後腦勺,神情半嘲不嘲,涼涼笑了兩聲:“別人家是紅杏鬧牆出,我們家是反著來,可見公主魅力非凡。”
李綏綏目光虛無地打在牆上,頭也不回懟了四字:“承蒙誇獎。”
秦恪閉了閉眼,在心裏的狂怒難以按捺欲發作時,終是強迫自己抬腳跨進一春園。
李綏綏深深吸著氣,駐足片刻,好容易將情緒整理淡定,卻聞園子裏隱隱傳來青蘿尖利的嗓音,她心煩意亂一歎,緊繃著臉便快速朝裏走去。
秦恪是紮紮實實在丹闕樓泡了一宿,柏明差人尋上他時,他手中捏了個杯盞,就在戲台旁的躺椅裏睡著,他委實醉得不輕,那濟濟一堂的歡聲笑語愣是未影響他分毫。
當來人說“府中有急事”,他想著李綏綏肯定又在鬧騰,隻翻了個身不想管她,最後那人沒辦法,隻好如實相告李綏綏在小河上玩冰嬉,秦恪怒火瞬時盈腔。
卻在跨進府門時,又被另一波來尋他的人告知,她落入水中,他背脊的寒毛頃刻豎之而起,同她的那點置氣難以抵禦鋪天而來的恐懼,倏然便盡消。
可就那麼奇怪,見著她好端端的,見著她被薊無憂半擁半抱著,他的擔憂一時又麻木,心情難以言喻。
他站在沐琳兒寢居的珠簾前,頭疼氣悶,視線模糊。
珠簾之後,數位醫者身影晃動,交頭接耳,莫不讓他心中愈發煩亂,他明明是回來看她的,她就在外麵,他甚至沒過問一聲她有沒有傷著哪裏……
床榻之上,裹著團蝶百花錦被仍渾身抖索的沐琳兒,打從秦恪進門,如見救命稻草一般,不住喚著他,盼他靠近給予安慰,卻見他神思恍惚毫無反應,她又克製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你要保住我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啊……嗚嗚……你別怪公主,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冷眼瞧了半晌的青蘿,聽到這句,登時氣得手腳冰涼,憤懣道:“既然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扯我們殿下幹嘛!我還沒怪你把我們殿下拉下水!你好意思惡人先告狀,少在這血口噴人、惺惺作態!”
“這怎麼可能,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將公主拉下水……何況,我腹中還有你的孩子,怎麼會去做這般危險之事……”
沐琳兒手指緊緊捏著被角,哭得氣喘不勻,不敢看那聲色並厲的青蘿,隻求助般的、可憐兮兮望著秦恪。
她初初進府時,因李綏綏的無故刁難,青蘿的出言無狀,秦恪且還為她出頭,她如今懷著他的孩子,他又怎能容忍一個賤婢當著他麵如此詆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