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綏綏點點頭:“江詠城一貫囂張,有小動作不足為奇,我隻是奇怪,太子被薊無雍打壓的那般狠,為何一直風平浪靜?”
水雀微笑:“他啊,就算現在心有萬頃駭浪,但想翻出太子府的高牆,還得忖忖上麵那位會否發怒。”
李綏綏眼眸一亮:“怎的,他又倒黴了?”
“看樣子,最近殿下消息確實閉塞。”水雀一麵狼吞虎咽,一麵幸災樂禍道,“這事原先我也不知,昨夜我尋上薊相,他說讓我轉告於你,亦算是將他承諾你的事收了尾,你定然開心。”
李綏綏興致徒增,催促道:“何事收尾?薊無雍把太子怎麼了?”
水雀正色道:“也就前幾日的事,薊相收到一份密信和手賬,信中透了一個城外詳址,經核查是江詠城名下的莊園,且是內有乾坤,你也知道金鸞宮那種巨利場所,一日沒抬上明麵懲處,卷土重來是遲早,目下他將船上那些姑娘安置在那莊園,已在暗中運營。而那份手賬則是金鸞宮的分紅賬冊,賬目信息毀去大半,堪堪獨留名為‘二爺’的那份完整,進項駭人。”喵喵尒説
李綏綏猛然明悟,太子行二,可不就是二爺麼:“難怪金鸞宮那般猖獗,原來太子還吃著紅利,但……這手賬可靠?”
水雀道:“金鸞宮的客人多是陶朱之富,出手極闊綽,給的彩頭莫不是豪宅或稀奇珍品,要麼就是大額銀鈔。在‘二爺’分紅中,有些玩意過於稀奇,便未經洗白變現直接分予,這些東西想要追根溯源不是難事,於是薊相將這手賬,連同之前調查的那份被淫溺至死的妓子名單,一式三份,送往禦史台、大理寺和禦書房,這回搞得不能再嚴肅隆重,官家沒法睜隻眼閉隻眼。”
李綏綏睜大了眼睛:“所以,官家重處太子?”
水雀點頭,又歎道:“遺憾的是,處理的不如預期重。船上的姑娘都簽了賣身契,多又是自願奔著誘惑而去,說難聽點,大多死不足惜……咳,總之這回江家備受官家譴責,江詠城那處莊園被查封,他又傾其老本買平安,算是勉強過關,而太子手中實權被暫免,禁足在府閉門思悔。”
李綏綏聽罷,陷入短暫沉默。
就這京都裏攬權納賄、行財買免之事勢如風潮,連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都不能以身作則,那麼,如何重處他的兒子。
如今這結果,小懲大誡,短時間內任誰想要頂風作案,都要掂量一下脖子可穩。雖不盡人意,隻怕也讓薊無雍一黨費盡心思。而她當初選擇直接燒了金鸞宮,亦是沒對官家有所期待,倒是不顯失望。
李綏綏冷嗤一聲,稍加思忖,問道:“那麼,提供消息的人,可知是誰?”
“匿名,薊相也沒說他的猜測。”
李綏綏眉峰一蹙,腦中思緒萬千,這個人清楚江詠城莊園內情,還如此神通廣大將分紅手賬弄到手,且獨留太子那一部分完整,這是不是能說明,是線人自己損毀手賬,矛頭所向隻是太子,他毀去其他信息,要麼他是局內人大名在冊,要麼是不想暴露誰……
推測至此,答案呼之欲出,李綏綏心跳略略加速,有些難以置信。
水雀睨著她,風卷殘雲解決完雞腿,見她再未發表看法,便入了下個話題:“最近山箬在幫襯甘娘子招攬武館人馬,陳建舟那邊……萬事齊備,殿下想何時發動?”
李綏綏步到欄杆處,輕仰著頭,眺著重簷之上的厚雪,目光漸漸凝滯,仿佛在斟酌什麼。
“殿下?”
“我再想想。”她目色轉深,半晌才輕聲道,“這一步棋,牽扯不小……”
她何時怕事大?
水雀心念一動,目光下移,厚重的大氅雖掩瞞著她腹中的秘密,可他幾乎秒懂,怔忪道:“殿下是擔心,後續會牽扯進駙馬?”
“不是。”她立馬否認,英挺的長眉微壓。
水雀歪著頭,直直看著她眼睛,極是善解人意道:“這確實在所難免,畢竟都姓秦……殿下不必為難,反正這計劃也是你臨時起意,我們換個法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