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第180章 人各有私(2 / 3)

出發的的清晨,秦恪且行且停,頻頻回望城門口挨山塞海的人潮,視線所及,無一是她,怎會有她,他也認清這個事實。

雨絲風片潤透眼睫,涼及心腑,他自嘲一笑,輾轉長夜的悔意隨風去,鞭響清脆,馬蹄禦風疾去。

“為什麼呀?為什麼呀!殿下為什麼要讓他去?”水雀對公主用意百思不得其解。

李綏綏慢條斯理撥著碧粳粥吃食,須臾才輕聲道:“秦恪恰到嶄見頭角的年紀,想建立功勳無可厚非,他若有誌,我怎好將他絆足於安樂窩做個富貴閑人,我雖不讚同議和,奈何官家要自壞長城,事已至此,誰去不是去,秦恪攢些經驗於日後總有裨益,畢竟,他晉升過快,快得離譜,別看現在滿朝公卿對他稱道不絕,待光熱勁過了少不了非議。”

日後?

水雀不知她指何時,但知道,她是一定要秦仕廉徹底身敗名裂的,他落馬,那秦恪爬得越高,隻會摔得越慘,別說前途盡毀,大約還會身陷囹圄。

還不如做個富貴閑人。

他能想到的問題她必然也考慮過,是以,他有些不確定這席話是否出自她真心,於是半真半假拍馬迎合道:“原來如此,殿下竟如此明澈通達,成熟了呀!可……聽上去是為他著想,方式麼……吵架將人趕走算什麼?”

“沒吵啊。”

水雀還試圖套出點端倪,可李綏綏放下調羹,忽地閑閑問他,“自京畿沿河東路直出雁門關,這得走多少日?”

“我哪知……道,殿下問這作甚?”水雀意識到不對,警惕盯住她眼睛。

李綏綏舌尖在唇角微舐,帶著三分戲謔道:“咱們去嚇嚇他。”

“啥?”水雀驀然睜大眼,呆了片刻,反應過來她那點所謂的“成熟”,實則是憋著壞,他拚命搖頭一百萬個不讚同,“殿下能否出京畿都先當別論,離開京都,那些縮在暗處的爪子必然伺機而動,北疆千裏之遙,如何平安抵達……殿下莫要開玩笑。”

李綏綏並未回答他所強調的“如何平安抵達”,支著下頜,歪頭望著他,神色慢慢冷肅:“北狄挑釁時間太巧,理由太爛,若效仿西夏討利便不該斬殺使臣,說他要起戰,偏生遲不發兵,還等著秦仕廉慢慢悠悠去談判,談什麼?”

“勾結北狄?賣國求榮?就為擺脫他眼前困境,然後鬧出這麼大動靜?未免太荒唐,殿下是不是想多了。”水雀發出一迭反詰,表示不敢苟同。

“但願吧,秦仕廉老沉禁風浪,我還沒怎麼他,何至於狗急跳牆。”李綏綏輕嗬一聲,又無所謂道,“閑著也是閑著,你去幫我約薊無雍,順道叫些人來。”

得知公主要出門,柏明如臨大敵趕至府門阻攔,一瞧那情形登時腦子都快炸了,偌大門庭已被甘娘子帶來的一大票武夫堵個水泄不通。

“打起來難看,難看讓我沒麵子我便不回來了,咱倆都別好過。”公主巧笑倩兮,不妨礙字眼威脅意狂直。

柏明胸口起伏急劇,卻隻能鐵青著臉忍啞目送。

——

朝花軒高朋滿座,公主在二樓捧茶望河景,門扉大敞,樓下高談闊論聽得分明。

來此消遣的茶客,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說邊關動蕩,說吳中洪汛,說當朝丞相率先垂範掏腰包賑災,又親赴邊關攘外定江山,說得天花亂墜,於是九閽虎豹糊滿金光,搖身一變,成了救苦救難的聖人神仙。

薊無雍應約而來,但見公主跪坐茵榻,一襲蘇芳薄羅雲霏妝花,豔絕至如火如荼,她專注於窗外,似閑情矜持,然身前茶案湯水狼藉,建盞側翻在台麵遠角。

“永樂公主萬福金安,不知找薊某何事?”他略略靠近,居高臨下詢問。

李綏綏神情不豫,側首轉顧,豈料對方更甚,他難得不痛快躍然於表,儼然一尊黑麵神,秉著五十步笑百步之精神,她開口先揶揄:“這些日子,我可按薊相所言,老老實實的,沒給朝廷製造半點麻煩,為何你臉上仍寫滿‘麻煩’?”

薊無雍神色一斂,優雅落座:“公主不也心情欠佳?”

見他連擠兌的興致都無,李綏綏拿起茶巾安然吸拭案台雜水,美目促狹輕眨:“你若現在走,是能趕在使團前頭打上一架的。”

“知音世所稀,公主算得上一個。”薊無雍深以為然。

半真半假的恭維卻讓李綏綏眼眸一亮,若與薊無雍同行,肯定比向他借兵自個兒去更順遂,於是她問:“真有此打算?”

“北狄在邊境橫聯蟄伏、虎視眈眈,防人之心不可無,加強邊控不應該?”

“你是認為秦相無法調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