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對一般良家子弟而言,舉孝廉就等同於出仕正途。
但在察舉製之外,還有作為補充的征辟製,皇帝征召謂之“征”,例如熟悉的公車征召;官員征召則謂之“辟”。
這兩者之間的區別,除了征辟製不限製年齡外,還有“二元君主製”的存在。
舉主對被舉之人而言便視同君主,不可違背其意誌,此為其一,然後還有天然的君主天子,此為其二。
辟也是同理,如果楊明同意了劉寬,那麼他便要以劉寬的意誌為主。
“當然,我知子騫素有大誌,這等任職隻是過渡,待明年子騫及冠,我便以三公之權,舉你為茂才。”劉寬笑著繼續說道。
這一下,楊明馬上起身對劉寬行禮:“多謝劉公提攜。”
舉孝廉以郡為單位,且受郡人口影響。
人口十萬以下的郡,三年一個名額,十萬到二十萬的郡,兩年一個名額,二十萬到四十萬的,一年一個名額,四十萬到六十萬,一年兩個,以此類推,上限是一百二十萬的一年六個。
像潁川、南陽等幾百萬人口之大郡,每年出的孝廉其實並不少。
但是茂才,以州為單位,依照規定,唯有三公、監察禦史、司隸校尉、州牧才有一年舉一人的名額,因此名額稀少。
劉寬直接把名額給楊明,且是提前預定,可見其厚愛。
劉寬示意楊明坐下,越看他是越喜歡。
畢竟,品貌非凡,又通經達禮,還能幹出殺王甫這般英雄少年之事之人,又怎能不讓人喜歡嘛!
等聊完正事,劉寬並未馬上離開,而是與楊明喝酒聊天,聊起楊明少年之事。
楊明少時和曹操、袁紹一道,那可是雒陽聞名的閭巷少年,飛鷹走狗,裘馬輕狂。
等酒喝完了,劉寬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楊明嚴重懷疑,這位嗜酒如命的太尉是因為在家喝酒會被夫人吐槽,加之脾氣太好,所以才特意跑牢房來喝的。
此時已至酉時,要見的人都已經見完,楊明也準備休息。
廷尉左平卻又到了牢門附近。
“外麵還有人?”楊明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開口問道。
廷尉左平聞言立馬開口道:“確有一人,自稱北海孫乾,已等候兩個時辰。”
看他樣子,不知是收了來人的錢財,還是為來人的意誌所感動。
“快請他進來。”楊明聽到這名字卻趕忙說道。
不一會兒,一高冠博帶、唇紅齒白之人進入牢房。
“北海孫公祐,見過楊少君。”孫乾在牢房外就對他作揖行禮。
楊明也馬上回禮。
“我受鄭師所托,邀少君出獄後前往北海一聚。”等坐下,孫乾開門見山。
楊明聽完後非常驚喜。
孫乾所說鄭師,他雖然未見過,但也聽過,便是那天下聞名的經學大師鄭玄。
甚至,說是此時名聲最大者也不為過。
這裏需提一下經學。
兩漢以經學治天下,所謂經學,便是四書五經裏的那些儒家經典:《詩》《書》《禮》《易》《春秋》。
自漢武帝時期由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經學便成為了漢代官學,若要出仕,必要先通經,所謂“通經入仕”,可理解為後世之“文憑”。
而經學又有今經文與古經文之分。
秦漢相交時因戰亂儒家古籍大都丟失,經書便隻能靠儒家弟子口述記錄,以漢代字體小篆記載,此便為今經文。
因口述多有差異,今經文便有諸多版本,如《詩》就有《魯詩》、《齊詩》、《韓詩》。
後魯恭王於孔子故宅壁間尋得殘留古籍,以及民間有誌之士冒死留存的部分,以先秦大篆記載,便是古經文,如《詩》中的《毛詩》。
今經文為東漢官學,又世家大族代代相傳,又被稱為家學。
楊明所在的弘農楊氏,便以《尚書》聞名。
古經文分布則更為廣泛,朝堂和民間都有人研習,如馬融、盧植便是代表。
因經學為文憑,便意味著解釋權與話語權,再引申便是政治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