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物原已經裝好,陳華民正要吩咐祭海開船,忽然碼頭上又急匆匆的來了一行腳夫,都推著臨高銷售到此地的疾風式雙輪手風車,上麵滿滿登登的裝著許多草袋。正往東山居的泊位上來。
“這是什麼?”陳華民正在奇怪――東山居號要運載的貨物都已經裝全,沒有缺漏,食水之類的補給品也已經裝好――卻見劉德山在隊伍最後,氣喘籲籲的跟了過來。
腳夫到得船旁,劉德山搶先一步已經先上了船,顧不得打招呼,關照水手將貨倉蓋板打開,準備裝貨。
“表兄!這是什麼?”陳華民摸不到頭腦,“我們的貨色不是已經裝齊了麼?”
“都堆好,堆好。”劉德山一麵指手畫腳的指揮腳夫裝貨,一麵說道,“這是鹽,我剛剛辦得貨。”
“鹽?你賣給誰去?我們要去的可是南直一帶,沒有鹽引,官府豈能允許入口……”
“嗬嗬,誰說賣給官府了。”劉德山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毛巾,擦了擦汗,“這是運去廈門的!那裏是鄭家的地盤,要什麼鹽引?我得到消息,福建那邊鹽價很高,咱們這些鹽運去,多不敢說,這來回一趟的花費可就都賺出來了。”
“表哥,這事是不是有點欠妥。”陳華民知道福建一向是食鹽輸入地,但是自家是買了澳洲人航行旗的,就這麼跑到澳洲人的敵人的地盤裏去賣鹽,先不說澳洲人會怎麼想,鄭家能容得了麼?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打聽妥當。圍頭灣裏的各家都說了,不管哪家的船隻,隻要能運貨過去一律保證船貨平安,公平交易――不用買令旗。聽說那裏不但鹽、糧價格很高,而且還積壓了不少洋貨要出口,價格亦很低,我們運到廣州賣給秦老爺,正好去賺一票!”
“這……”陳華民雖然覺得表兄的生意經不錯,還是感到有些不妥。但是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船上的載貨並未全滿,跑一趟就是一趟的開銷,自然是裝貨越多越好。
“既然如此,咱們就準備開船吧。”
正說著,一個渾身結實黝黑的肌肉,腰掛一柄漢刀和一塊寫有“副綱”二字的木牌,有著一臉濃密胡須的大漢走上前來,對著陳華民抱拳說道:“綱首,吉時已到!”
陳華民低聲咕嚕了句:“小王啊!說了多少次,現在要叫我船長!”然後嚴肅地正了正帽子長衫,從香案上拿起三炷香,點燃後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默念:“請媽祖大人保佑我等耕海之民出海順順利利,無災無痛,平安回家!陳華民、劉德山並全體船員夥計敬上!”敬了香後,陳華民把香案上的水果擺好,又用一柄小刀在乳豬上切下一塊擺放在香案前,最後斟滿了三小瓷杯的酒。
陳取過第一杯酒,舉手向天灑去,大聲說道:“敬天!起錨!”
旁邊的王副綱大聲重複道:“是,起錨!”正站在錨孔旁的碇長衝著絞盤那邊喊到:“起――錨――!”
碇手們立刻用力轉動絞盤,把鐵錨帶上水麵,同時口裏大聲地應著號子:“起錨嘍――貨-如-輪-轉――!黃-金-萬-兩――!”.伍2⓪.С○м҈
陳華民取過第二杯酒,揮手向大海灑去,大聲說道:“敬海,解纜!”
“是,解纜!”纜長跟著喊道,“解--纜---!”
纜工們一邊解開綁在岸上的纜繩,一邊應著號子:“解纜嘍――,順-順-利-利-!一-路-平-安!”
取過第三杯酒,灑在船頭甲板,“敬神,揚帆!”
“是,揚帆!”帆長向著桅杆下喊道,“揚-帆-!”
水手們快速地拉著帆索,升起三根桅杆上麵的布帆,並應和道:“揚帆嘍――,一-帆-風-順――!海-不-揚-波――!”
陳華民看到帆已到頂,海風正把三麵布帆吹滿,深吸一口氣,向著港外的洋麵一揮手,“起航――!”
東山居號出珠江口,越虎門,過伶仃洋,至銅鼓灘轉向正東,入屯門繞馬灣進入香港水道。
就在幾年前,香港還是一個鮮為人知的荒涼之地,隻有一些零星分布的小漁村,除了固定季節過來收購香木的內河船外就隻有一些偶爾經過的海船。
到後來朝廷水師裁切,附近幾個島都變成了水上“英雄”們的水寨後,就更鮮有商船經過了。大家都寧願繞多一段路,從香港外水道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