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下不多片刻,便頭目來稟告,說隨身攜帶的糧食不多,如今不夠吃了。
“出發之前,不是每人都發了十天的幹糧麼?如今才過了六日,怎麼已經不夠吃了?”
“幹糧是發了十天,可是隻有兵丁才有,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頭目為難道,“還有那一百多夫子們,因為要搬運貨物,也帶不了幾天幹糧。”
“腳夫不說,各家的家眷難道自己就不備幹糧?”
“小門小戶家裏都缺糧,備不了多少。”頭目道,“依小的看,是不是明日一早便派些夫子回胡灣去搬運些糧食。”
留在胡灣的船上還有幾百石糧食――因為沒有人力可以搬運了,隻能先留在船上派人看守。
馮海蛟猶豫了――倒不是他不舍得這些糧食,而是一旦要派腳夫去運糧,這些細軟箱籠便要在這半道中拋下一部分來才能繼續前行。當然了,到山寨之後,還可以再派人來取。不過箱籠都是金銀細軟,丟在這山穀裏他不放心――哪怕派人看守也不行,這些東西足夠人起黑心了。
“叫大夥忍一忍。到得莊子上,有酒有肉,敞開著吃!”馮海蛟急著上山,一來隻有到了山寨才能保證安全,二來他也急於要見到詹師爺,聽聽他的消息――特別是官兵的消息。
對於眼下的馮海蛟來說,詹喆堃的熊督師的師爺這個光環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知道自己躲到辛家莊亦不過是苟延殘喘,等到他們平定了連陽三屬,自然會騰出手來收拾自己。
要活命,要繼續當他的“陽山三霸”,唯有朝廷可以依靠。
然而這些日子的流言卻讓他惶惶不可終日,因為盛傳熊文燦已經被朝廷革職拿問,恐怕性命不保。一旦熊文燦被斬首,詹喆堃自然也就沒了價值。新來得督撫還能不能想到他這“孤忠”,這是要大大的打個問號。
正在煩憂,有人過來稟告:“辛家莊派人來了。”
馮海蛟精神一振,道:“來了多少人?”
“三個人。”
聞聽隻來了三個人,馮海蛟不覺暗暗失望,他原以為辛勞楠會派人帶著酒肉來犒勞,這樣至少可以讓手下的勞頓和怨氣少一些。
“叫進來。”
進來一個山民男子。此人馮海蛟認識,是辛勞楠的親信。
“小的黃大橋,參見馮老爺。”說著他在地上磕了個頭。
“請起。”馮海蛟擺出一副“官體”,明明很想開口,卻硬是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道:“你是從辛掌櫃那裏來得?”
“是,老爺。”黃大橋恭恭敬敬道,“小的奉我家掌櫃之命,特來迎候馮老爺,也給馮老爺帶個口信。”
“你說罷。”
“一是辛掌櫃問老爺要去多少人,得有個數目,他好安排食宿……”
馮海蛟暗暗想這老狐狸倒是精細!大約是怕我人多會反客為主。
想到這裏他故作傷心的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這回孫兄兵敗殞命,大大的折損了我們弟兄的威風。自古共富貴易,共患難難。原本來投的各路弟兄走了不少――我也不好挽留。如今隻剩下原先的老弟兄還能跟著我。”
黃大橋恭恭敬敬的聽著。
馮海蛟做出一副前途無望,灰心喪氣的模樣,“我手下的弟兄還有一百多人。加上眷屬,亦有小三百人。隻是兄弟這回從青蓮圩出來投奔辛掌櫃,一家一當都帶來了,所以雇來二百多民夫相隨。這些人到了寨子裏賞他們吃頓飽飯便可打發回家,無需多預備糧食。”
這番話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他的隊伍人數眾多,這是瞞不了人的,就算現在天黑黃大橋看不清,明日一上路,辛勞楠的探子有充分的時間來清點他的人數。
好在他的隊伍裏確實眷屬眾多,雖沒有近二百人這麼多,至少亦可打消辛勞楠的一部分疑心。他說手下老兄弟有一百來人,這也是辛勞楠知道的舊事。隊伍裏箱籠眾多,多數人都在搬運,這也是事實。
“是,小的回去就轉告掌櫃的。”
“既然有一,自然還有二,辛掌櫃還有什麼話?”
。您提供大神臨高啟明的文德嗣蕭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