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舒,”大太太道,“你不好受,母親也一樣。可你看,你好好的,外頭也風平浪靜,我們一起把這個坎邁過去。不要辜負了自己,也不要辜負了郡主。”
晉舒垂著眼,輕聲道:“我沒有那麼怕,真的,我睜開眼看到的是郡主,我們一塊在寺裏走了走……”
後怕當然後怕,卻也僅僅如此了。
會遭遇什麼,全是想象,實際沒有發生過,因而連想象都是虛的。
就像是那鬼怪異誌,叫那驚奇可怖的故事給嚇著了,夜裏睡不著覺,睜眼閉眼都不安,但是心裏很清楚,天會亮的,隻要有了光,腦海裏幻化出來的妖怪就都不見了。
至於被捂住口鼻迷暈的經曆……
固然不好受,但她能邁過去。
夜色漸漸籠罩京城。
一鍋紅燜雞肉,肉香皮滑,頗為下酒。
李邵十分滿意。
從雅間裏出來,見侍衛錢滸皺著眉頭、心神不寧,李邵便問了一句:“怎麼?沒吃飽?”
錢滸忙搖了搖頭:“小的有點擔心耿保元。”
李邵奇道:“他一個大活人,又有功夫在身,還用得著你擔心?說起來他今兒告假是做什麼去了?”
錢滸吞了口唾沫。
那日見太子若有所思,他和耿保元就起了念頭。
之後仔細一合計……
耿保元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腦子,安排起來一套一套的,就那麼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那位姑娘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錢滸聽得一愣又一愣,最後沒敢真點頭。
他有賊心沒賊膽!
耿保元倒也不為難他,綁人這種事,有一個瞻前顧後的同夥兒,隻會壞事。
據錢滸所知,耿保元踩點去了。
先去那法安寺裏轉轉,最好能弄清楚那位姑娘的身份。
當然,賊不跑空。
馬車、袋子都得備好,萬一趕巧遇上了,立即就能得手。
隻不過,事成之前不能告訴太子殿下。
畢竟他們不知道劉公子說的是真是假,萬一一丁點兒都不像,白白叫太子失望一回。
劉公子怎麼樣,他們不管,可他們兩個是要在太子跟前做事的。
錢滸不參與綁人,心裏卻十分記掛此事,眼看著一整天過去了,耿保元那兒沒有一點消息……
雖說一擊必中的可能性很小,但踩點踩出什麼結果,怎麼也不來說一聲呢……
他錢滸沒用歸沒用,聽個響還是行的吧。
心裏發虛,錢滸又看了太子一眼。
見殿下還等著他回話,他顧不上再多思量、衝口而出道:“他好像是說,要給您去抓一隻羊回來。”
此羊顯然非彼羊。
就是李邵沒聽出來,還以為就是隻大肥羊。
“那你擔心什麼?他還能被羊頂翻了嗎?”李邵哈哈一笑,“抓羊也好,明日烤兩條羊腿,再切點兒肉燉個鍋子。”
錢滸附和著笑了笑。
到第二天早上,該換班的時候,錢滸就真的笑不出來。
阮保元沒有出現。
侍衛缺值,李邵嘴上嫌棄了幾句就沒有再提。
內侍又調了個人少來頂差事。
錢滸顧不上回家歇覺,直接尋去了耿家。
耿家老爹渾然不知:“他昨兒不是當值嗎?告假了?擔心什麼,他又不是什麼丫頭片子,出門不會吃虧的。就那身板,誰敢打劫他啊!叫我說,怕是老毛病犯了,躲哪兒賭錢去了吧。你可替他瞞著太子啊,要不然這飯碗丟了,可怎麼是好?”
錢滸沒轍了,怏怏回家。
又到天黑,他再次來到耿家,得知耿保元依舊沒有蹤影,錢滸後背汗毛直立。
不對勁,肯定不對勁了!
耿家老爹這會兒也有些急。
他就怕耿保元陷在哪個賭局裏賭了個昏天暗地!
輸多少銀子先不說,明兒再不好好當侍衛,飯碗就真丟了!
太子殿下跟前做事,多好的肥差啊!
近有月俸,遠有前程,眼紅的人數不勝數。
耿保元自己不爭氣,被人抓住缺值的小辮子,那可怎麼是好?
“走走走,陪我去幾個賭場轉轉,我非把那臭小子逮回來!”耿家老爹提著拐杖,招呼錢滸。
錢滸並不信這話。
他總覺得是法安寺那兒出問題了。
可眼下城門已關,他也尋不到寺裏去,想了想還是應了耿家老爹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