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能在南直地麵上弄出五萬石米來,不是一般的商人可以辦到的。沈廷揚說自己也來想辦法――長江上的蕪湖是個很大的糧食集散地,去那裏或許能籌措到相當數量的糧食。爭取在一個月裏籌集到位。趙引弓回到起威上海分號裏,就把毛三生找來商議此事。
毛三生自從到了上海,雖然起威主要經營的是物流業務,但是經手的貨物多了,耳渲目染的見識也積攢了不少。
“最近想大盤買米恐怕辦不到。”毛三生說,“我們和幾處米市的商人都有生意來往,最近大盤的價格漲得厲害,又都惜售:大盤放出來都是幾十石、一二百石的數目,想一口氣買一二千石都難。”
起威棧主營倉儲物流,和米行這樣的大宗貨物商人打交道最多,毛三生的話自然是可靠的。
“我現在要籌五萬石米,一個月內就得要。”
毛三生倒吸一口冷氣:“老爺,這有點難了。”
“用些心思下去買,能買到多少?”
“各家各戶都去跑到,憑著往日的人情麵子,大約能湊個一萬多石。隻是價錢不好說。”毛三生表示,搞不好最後的均價要超過三兩銀子。
“這麼貴!”趙引弓有點不甘心。
“要是能按照這個價錢把米買到,小人已經覺得是燒高香了。”
“好吧,你先去派人辦,能買多少買多少。買到的米全部運到上海。”
一萬石米距離目標還很遠,趙引弓雖然覺得困難很多,也隻能強打精神在上海坐鎮,調度買米事宜。
雖然南直地區自然災害不斷,但是是當時大明治下少有的還稱得上“安穩”的地方,社會秩序大體正常,因而糧食供應,尚稱充分。雖然糙米的行情上漲,米商又惜售,但是隻要肯出錢,還是能買到米的。
原本這個時候的米價就在不斷的上漲中,沈廷揚和趙引弓的大規模收購行為,使得米價開始不斷的上揚,原本南直、安徽等地的米價較低,尚能流向今年嚴重缺糧的浙江補充不足,但是雖然收購數量的不斷增加,大量的糧米開始湧向運輸條件更為便利的上海。
去年遭受了水旱的杭嘉湖地區的米價,原本受益於賑荒局的發放賑濟糧和平糶,一度稍有下降。此時米價卻開始上漲,悄然的突破了鬥米三錢,連續上漲十五天,到六月中旬的時候,杭州的米價已經上漲到了三錢六分,接近四錢這個鬧糧荒的價格了。
遠在上海的趙引弓對這一變化渾然未覺。雖然每周都有各地的社會財經情報送到他的案頭,但是他正忙於收購糧食和協調與遼海行的商業合同,根本無心顧及。
盡管趙引弓和沈廷揚都花了很大的力氣,用了半個月時間也隻買到二萬石多米。按照這個進度,到七月的最晚出發時間恐怕也湊不滿五萬石了。
趙引弓每天都在為此發愁,一直考慮著要不要向臨高發出求救電報。雖然以目前的狀況,臨高給他調運二萬石糙米還是辦得到的,但是這嚴重影響他的形象。
就在這進退維穀的時候,事情卻有了轉機。吳芝香忽然來拜訪他了。
吳芝香來到江南之後,靠著鑽營杭州張岱等幾大複社骨幹成員,順利的加入了複社,憑借著對社務的活躍熱情,很快成了杭州府比較知名的複社成員。因為知道自己通過科舉進身極難――便是複社也不願意安排象他這樣不學無術的紈絝中舉的。便花錢捐了一個國子監監生的功名,眼下正等著機會得到複社的舉薦,通過東林大佬的關係弄個官做做。
吳芝香很早就通過張岱等人和趙引弓搭上了關係。憑借當年他在廣州和郭大官人交往的經驗,他對趙引弓也是一個“髡賊”的身份確信不疑。隻不過並不揭穿這一層。趙引弓知道他的底細,也有意籠絡他,雙方就在心照不宣中互相交往起來。
沈廷揚承運遼東糧餉的事情複社內部早就知曉――這件事的確是得到複社和東林的支持才得以成功的。因而招商局也加入其內也不是什麼秘密。在複社看來,趙引弓雖然不是複社成員,還有著可疑的“髡賊”背景,但是在廢漕改海上卻是複社的同路人,因為奉教的關係和徐光啟等人的關係不淺,這對迫切需要內閣大佬支持的東林複社集團來說也是個重要的盟友。
吳芝香帶來得,正是沈廷揚和趙引弓夢寐以求的東西:米――充足的米。不但補上三萬石的缺額綽綽有餘,即使再多要也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