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不在江南,但是距離亦不遠,關鍵是的運到上海來也不難,隻要雙方談妥條件,很快就能交割。
至於價格,也不算貴,運到上海不過每石二兩銀子――哪怕不運到遼東,就地發售都能賺到錢。
趙引弓雖然心中歡喜,心裏也起了很大的疑慮:天上不會掉餡餅,他實在想不出這大明的天下哪裏能輕輕鬆鬆的拿出幾萬石的廉價的米來。
要不是他對吳芝香這個人的身世背景和他當初在廣州的“表現”知道的一清二楚,恐怕要直接視他為招搖撞騙了。
“米在何處?”趙引弓追問道。
“清江浦。”
趙引弓暗叫慚愧,自己居然把這個地方給忘了!
清江浦隸屬淮安府山陽縣,雖然本身不過是個鎮,但是自從明初陳瑄開埠,漕運廢海改河之後此地已經成為南北水陸運輸的交通樞紐地帶。
明初陳瑄主持漕政時,創行了漕糧“支運”製度,即在淮安、徐州、臨清等運河沿線重鎮,分別建築中轉糧倉,各自接納指定地區的民船送來的漕糧。常盈倉就設在清江浦,來自江西、湖廣、浙江一百五十萬石糧食就是這裏進行轉運儲存的,常年存糧都在百萬石以上。
既有大糧倉,少不了就有無數大大小小的碩鼠。圍繞這座大倉庫,漕運的、管倉的,上到總理倉庫事務的戶部主事,下到搬運糧米的庫丁,船上的漕丁……形形色色吃漕的人不計其數。每年運往京師的四百萬石漕糧,路上運費和損耗竟然高達八百萬石。清江浦就是這沿途的吸血管道中最大的一處。此地沉澱下了大量的倉米可供銷售就不足為奇了。
吳芝香當然算不上“碩鼠”,不過他父親如今正在戶部供職。清江浦常盈倉上的好處就有他的一份。
囤積在清江浦的“好處”,得變成銀子才能拿去花。戶部上到尚書,下到司員,隻要能在常盈倉撈到好處的都有這個變現的問題。
在往日這點好處不算什麼,專門有人接洽。不過這次要變現的糧食數量很大,不僅僅有吳芝香父親的好處,還有戶部裏好些人積攢下來的存儲。一般的商人沒這個實力,吳芝香就想到了這位髡賊背景的趙老爺。他在廣州的時候就知道髡賊對糧食的需求十分旺盛,基本上是隻進不出,趙老爺不可能對此不感興趣。
雙方很快就達成了相關協議:吳芝香至少應在七月中旬前運到上海三萬石糙米,多出勿論。招商局按照每石二兩銀子到岸價格收購。
“按期運到三萬石米,有無問題?”趙引弓有些不放心。在交通通訊都很落後的時代,長途運輸大宗貨物都是按月計算時間的,從清江浦運送這麼多米到上海,縱然有一個月的時間也不件容易事。
“趙老爺盡可放心,這會正是在北過冬的漕船南返的時候,清江浦有得是放空的漕船,那些運丁們都願意回程帶貨多賺幾個。”
“好,那我就靜候佳音了。”趙引弓點頭,“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吳芝香興奮的臉都紅了,這還是他頭一回做成這麼大的買賣!一想到自己的父兄會怎麼看待自己,他不由得飄飄然起來。這些年來他一直是個紈絝的身份,雖說家裏人對他沒什麼管束,任由他在廣州混日子,但是畢竟被家裏人小瞧。自己也覺得低人一頭。
趙引弓又囑咐他,萬一運輸上有什麼紕漏,一定要盡快通知他,他會安排起威棧來接力。
“無礙,此事我一定能辦得下來。”吳芝香一力應承。
“好,那就全靠兄弟你了。”趙引弓雖然覺得不大放心,但是他的承諾是貨到付款,縱然這紈絝的運糧過程出了什麼意外,和他也沒什麼大關係――最後無非是廉價的糧食運不到,他少賺錢賺罷了。運去的米按照六兩每石的到岸價交易的話十二萬兩的收益也足夠交割關寧的軍餉和支付沿路的一應雜費了。朝廷為此支付的運費就是招商局的純利了。
這位吳少爺,當初就和廣州站走得很近,屬於深受“澳洲腐朽文化毒害”的青年,而且他家又是廣西的土著,一直被列為元老院可以利用的合作對象。現在正好借這個機會看看吳少爺有多大的本事,夠不夠資格做元老院未來的“合作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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