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節 流鶯(1 / 2)

她知道這種級別的監控並不嚴密,通常不會常年設置暗哨盯著店鋪,一般也不在店鋪內安置“十人團”。但是她還是很謹慎,先從海興號前麵的街上走過一回,看看周邊情況。

這裏不是鬧市,行人不多,商鋪裏更是空蕩蕩的。李永薰注意到四周並無監控人員,心情稍稍安定,正盤算著怎麼和表姐夫建立聯係,忽然在路邊牆壁上看到幾個塗鴉一般的符號。

李永薰一怔:這是錦衣衛的暗號!

江湖中人多用暗記符號來聯絡同行,李永薰對此並不陌生,錦衣衛本來就對這些市井門道有相當的了解,其自身也有一套秘密聯絡的暗記,不管是暗中辦案還是偵查敵情,這都是很有用的工具。

她在國家警察工作,借調出去“協力”的時候見識過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暗記,但是這套暗記她卻是明明白白的,就是錦衣衛的!林銘當年還特意教過她。

看到這暗記她愈發肯定林瑉就是林銘。記號的內容很簡單,是召喚同行的:每逢一的晚上在靠近河原街的河邊大堤上碰麵,以手持柳枝為記。

怪不得表姐夫會出現在風化區的店鋪裏!他既然身負偵緝軍情的重任,怎麼會去嫖妓?原本李永薰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現在結合起來一想倒是釋然了。

看到這個暗記,李永薰不再遲疑,見四下無人,隨手拿起地上的煤渣,在下麵塗了個回應的暗記,趕緊離開了這裏。

林銘當天晚上看到了回應,喜出望外。不過他很快發現了一個尷尬的問題。暗記雖然可以寫明日期,卻沒法說清是哪種曆法。要是在大明治下,這當然不成問題,可是臨高通用的是所謂“公曆”,和大明曆完全對不上來。出於照顧農民使用,髡賊又有一種“農曆”,和“公曆”是對照著印在一起的。而這“農曆”和大明曆也是不同的。

林銘想了半天,既然李永薰長期在臨高生活,本地也無處去找大明曆,她肯定會按照髡賊的“公曆”行事。

按照髡賊的“公曆”,下一個逢一的日子是一月的二十一日:就在三天之後。

三天之後,林銘下班之後盥洗一番,假意說自己要去逛街,一個人出了店門。他現在已經輕車熟路:先到東門市的一家小飯鋪裏吃了晚飯,接著又逛了一圈。他走得時快時慢,不時駐足觀望,進店鋪看看,一副很有生活興致的窮漢逛街的摸樣。這樣慢慢的兜了小半個時辰,眼見天色已晚,聽得鍾聲敲打了六下,再一次確認身後沒有“尾巴”,這才悄悄往河原街來。

林銘隨身帶著那日姐兒給得名帖,若是有人盤問就以自己要去“夜花”作為借口。

他悄悄來到河堤旁,這裏雖然緊靠著臨高的風俗業區,卻人跡罕見:女人不會來這裏,男人都是直奔主題,誰也沒閑情雅致大晚上跑到河邊來吹風。

站在河堤上,可以看到河堤下河原街上燈紅酒綠,絲竹盈耳,大堤上卻說不出的蕭瑟冷清。林銘坐在長椅上,折了一枝柳條在手中把玩,等待著小姨子的到來。

“真是人生如夢啊……”林銘看著眼前的夜景,不知怎麼的有了這樣的感慨。自己從離家,漂泊海上,直到來到臨高,似乎都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原本他對自己能否找到小姨子一直心存疑慮,生怕自己不能尋到她的下落――雖然他隻是她的表姐夫,就算是親戚也是極淺極薄的關係。但是李永薰在自己家的那段日子,又讓他無法對她釋懷。總覺得對她負有責任。

正在慨歎,忽然有人說:“大爺,你不去街裏玩,一個人坐在這裏長籲短歎豈不是辜負了這大好人生?”

林銘心裏一緊,他在這裏約李永薰接頭當了十二萬分的心。聽聞髡賊亦有自己的東廠和錦衣衛,偵緝功夫十分了得,所以他對每個出現在附近的陌生人都懷著戒心,生怕他們是髡賊的探子。

定睛一看,卻是個脖子上掛著黃票的妓女。雖然燈下年齡看不清楚,但是從她的身材和眼角微微的皺紋看,大約也有三十上下。臉上雖說敷著厚厚的脂粉,樣貌卻很是過得去,太太豐滿,猶如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穿一件輕飄飄的白地紅花綢比甲,領扣沒有扣,露出那緊緊地裹著胸脯的紅抹胸,頗有勾人的魅力。

雪白的脖子上,卻戴著一個黑色的皮環,上麵隱隱約約的刻著數碼,還綴著一個金屬圓環。林銘見到有些“流鶯”的脖子上亦有這東西,有的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