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2165匹,一匹不少。”
劉三看了看,都是染成靛藍色的棉布,這種布市價不高,賣不出幾個錢,不由微覺失望,問,“不是照例三成到賬嗎,怎麼實打實的發足了?”
“誰家用得了這許多布匹,何況還是粗布。”毛修禹道,“原是要等董老爺、高師爺他們將布變了價才分潤。”
劉三點頭,關照手下先將布匹貼上封條,糧食雖陳,好歹還能吃,先照舊供應。
“清節院裏凡是有孩子的婦女,每個月加供三升米。”
“是,”毛修禹嘴上雖然答應了,卻顯得猶豫不決。劉三問道:“怎麼,有難處?”
“清節堂的事,小的做不了主。就是董老爺也不見能完全做主。”
毛修禹說這孫五嫂是城裏一個大門檻薦來得,把持清節院多年,雖然在皇華寺內,實則普濟堂除了按月供米之外根本管不到。裏麵的詳細情形連董老爺、高師爺也不清楚。
“……這清節院倒是不全靠堂裏的錢米過活,聽說主要是靠著城裏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發善心施錢米布匹的。”
原來如此!劉三想如果是這樣的話,清節院的物質條件應該比現在好很多才是,可是自己剛才進去一看,也不過是勉強糊口而已。而且孫五嫂還說節婦們從早到晚都織布織綢,說明其本身也勞動自救,看來這裏麵的弊端也不小。
“我自有打算。”劉三想了想,從桌子上扯過一張白紙來,提筆寫道:“茲任命毛修禹為廣州特別市民生勞動處普濟堂救濟所協所長。”隨後從腰間取出自己的名章蓋了下去。
他把墨跡吹幹:“我現在就任命你為這裏的臨時掌事的。幹得好,過半年就給你轉正。”
毛修禹接過這張白紙,手都抖了起來――他在這裏幹了二十多年,永遠隻是一個工役,靠著菲薄的錢糧和吃老爺們的殘羹剩飯度日,澳洲人來了居然立刻賞了他一個官做!
雖說這官小的微不足道,還不是正式的。但是好歹也是個“官”,在這普濟堂裏少不得大家也得叫他一聲老爺了。
“小的一定竭力報效……”毛修禹激動道,“隻是糧食……”
劉三知道他的意思,雖說吃空餉的都跑了,可是畢竟也有幾百號貧民要點綴,十幾石糧食支撐不了多久。
“糧食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你且按照我說的去辦。布匹你看好了不要隨便動用,過幾天我們自然會派人來和你辦交接。”劉三囑咐道,“原來的工役,你安排好,叫他們各按本職,看好這裏的門戶。其他事情,我們自會有派人來辦理。”
他原想叫毛修禹把這裏的環境衛生清理一下,轉念一想他不過是個工役,能有多大威信?眼下財政體係尚不完善,幹部也沒到位,救濟院是不是還會設在這裏亦是未知數。不如暫且維持原狀。
處理完一應事務,日已西斜,警衛班長催著動身――偵緝隊的衙役說這一帶治安極差,盜匪遍地,要他們趕快回城。劉三不敢大意,便關照即刻回城去。
一行人出了皇華寺,滑竿抬著劉三,正急匆匆的往城裏趕。這裏到處是荒墳,原就顯得淒涼可怕,現在日頭一偏西,老樹昏鴉,布匹碑荒塚,愈發讓人感到陰森可怖。轎夫都不由自主的帶快了腳步。
走出去沒多遠,忽然從路邊荒墳堆裏跳出一個身影來,攔在路上。風一吹,長發飄起,露出一張慘白的麵孔來,用嘶啞淒厲的聲音喊道:
“老爺救命!”
領路的偵緝隊衙役嚇得怪叫一聲,幾乎癱倒在地。轎夫驚得差點沒直接把滑竿給丟在地上。隨隊的警衛們立刻舉起步槍,圍了上去。
劉三也被嚇了一跳,這時候班長跑過來報告說是個女人,要見“劉典醫”。
劉三納悶,這裏他一個人不認識,怎麼有人知道他是“劉典醫”?
“讓她過來。”
警衛將人帶過來,卻是一個少女,頭發散亂,沾滿了草葉,身上穿著靛藍粗布的衣裙――這裝束很是熟悉,這不是清節院裏的節婦們穿得衣服嗎?
莫非是從清節院跑出來的?劉三疑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見我?”
隻見那少女跪下磕了個頭,道:“奴婢何曉月,求老爺救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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