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金色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一隻燃燒的羽翼劃破了繭,舒展開來,像一麵火紅的戰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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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的焰火浮在弱水上,隨著弱水的流動將火勢蔓延到了各個角落。
鄭鈺站在火海中央,做困獸之鬥。她已被周圍空氣炙烤得融化了表層的肌膚。長發焦黑蜷縮,頭皮一塊塊地脫落,耷拉的眼皮蓋住了她的眼眸。可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也不在乎□□的消亡。
“媽媽!媽媽我疼!”
頭頂同樣被焰火灼燒的帝江衝她哭喊著。那一張繃緊的臉正在融化,沒有瞳孔的眼白漸漸被熏得焦黑,眼淚落下便蒸發成了水汽。
可他死不了。細胞源源不斷地再生,一顆顆黑色如葡萄一般,締結成新鮮的血肉,胡亂堆積在焦黑的內裏上,成了一串串掛下來的肉瘤,和被火葬了的一灘灘裹在包衣裏的血肉模糊的鄭家人,呼應成了因果。
葛生瀾的那張臉,已經從榕樹上消失,似乎篤定了結局,提前離場。
已被燒成個鮮紅火人的鄭鈺,一步步走向枯萎的墨蓮。失去了天眼的墨蓮,中間現出一個凹陷的血肉模糊的窟窿,直徑有五米多。
鄭鈺站在那骷髏邊緣,向下望去。黑漆漆的血凝固了一層,如一潭寂靜的死水,倒映出倒掛的二十五名戴著鬼麵的判官。
金色的紋路在他們臉上流轉,他們變換著被勾勒的神情,各自沉浸在睡夢中。隻是此時此刻,仿若天地顛倒,被捕獲的他們像是站在上位,袖手旁觀地俯視著鄭鈺的狼狽,對人類引以為傲的一切嗤之以鼻。
鄭鈺笑起來,她已沒有了唇,不過是牽動燒紅的肌肉露出森森的牙。她的笑也是啞的,像是誰踩著階梯發出吱呀的動靜。
她忽然伸手,摳開自己血淋淋的天眼,從裏麵牽扯出了一條絲線。那絲線,和編織昆侖的絲線如出一轍,纖細、透明,卻又堅韌,如細細的發絲,縈繞著淡淡光亮。
它是萬事萬物的源頭,是信仰剝離出的一端。
隨著鄭鈺的動作,隱在墨蓮裏被當做“引擎”的二十五顆星玉如為什麼牽引著,同時從血水裏浮了上來。
“你不是要白澤嗎?”鄭鈺啞著嗓子牽著那一根線,抬頭道。
果真,蘇醒的虞淵,懸浮在玉斧前,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帝江已然收口,不過是被火燒了,蜷縮了一下,留了拳頭大小的一眼,恰能看到鄭鈺麵目全非的臉:“若再不取,可就不得見了!”
“不得見”如一把斧頭,粗暴地砍落了生鏽的鎖,門吱呀一聲開了,撲麵而來的都是同一個聲音。
“我來自昆侖,西王母遣我去人間布恩澤。”
“我在長白山上瞧見它,遠看,還以為是雪,想著你會喜歡,就折來送你。”
“紫霄的幻境能教人看見心中所求。而我所求,是如何都得不到的。”
“你在留書中寫著‘莫見白澤’,是怕下一世,即便什麼都不記得了,也依舊重蹈覆轍?”
“我見著春日的泉水念及一人,見了盛夏的槐葉念及一人,見了金秋的桂花念及一人,見了冬日的老藕念及一人。若此生,不能與他長相思守,一同遊曆人間,我要這跳脫輪回的不死不滅,又有何用?”
“返本還源,不過要一個充當熔爐的靈體。我與你同是太虛真氣所化,你能做的,我未必不能。”喵喵尒説
短暫卻又綿長的一吻,令天地動搖,令心神渙散。
隨後,細小的裂縫割裂他的肌膚,像龜裂的大地上生出鮮紅的枝蔓。利爪,尖喙,戳穿了他的皮肉,火紅的鳳羽剖開他的腹部,一個個血窟窿如一隻隻鮮紅的眼,直勾勾地瞪著他。
血濺了滿臉,溫熱的,像他的掌心撫在他臉上,而他的身體卻漸漸冰冷。
“別看,別看……”
他的喉頭被穿透,隻能用唇語說著。
他試圖去捂他的眼,可手抬起,又無力地落下。
他被花草拖拽著千瘡百孔的身軀跪倒在地,吸飽了他血的紅花饜足地綻放在他的四周。
冗長的磬音中,懸於高空的玉斧怒睜著縱目,自頭頂劈下。
他的眼始終望著他,直到最後一刻。
萬籟俱靜,又沸反盈天。
他裹挾著鳳凰的魂魄破碎在他跟前,如繁星,如螢火,是這世間最滾燙最喧囂的寂寞,是天地間最純粹最冰冷的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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