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梁忙出言解釋,“知州,下官從沒有讓您同流合汙,實則是此事吧,牽扯到的不止是華州,您也知道,那沈知州在京認識……”
“夠了,不要對本州說這些!”
張泰一甩袍袖,皺眉道:“在其位謀其職,認識在京的官員又如何?難道這就是他沈騭忠能推諉的理由嗎?
周通判,你不必對本州說這些,從即日起,涉及到進剿隊伍的糧餉押運,民夫征調等事宜,就交由你來負責。
本州這幾日要再去朝邑一趟,流民安置一事必須要盡快處置好,白水、澄城兩縣出現叛亂,絕不能再擴大了。”
同為西安府所轄屬州,華州下轄蒲城、華陰兩縣,同州下轄朝邑、郃陽、韓城、白水、澄城五縣,盡管沈騭忠、張泰於品階上相同,然張泰這個同州知州,要比沈騭忠這個華州知州,於西安府的份量更足些。
西安府於大明而言,是轄地最大的府,這也使得西安府在陝西這邊,有著不一樣的政治待遇。
對於張泰而言,治下所轄白水、澄城兩縣皆出現叛亂,倘若他不盡快出兵進剿,鎮壓這股叛亂之勢,一旦蔓延到郃陽、韓城、朝邑等地,那麻煩就大了。
郃陽、韓城兩縣,緊挨著山西的平陽府,朝邑縣緊挨著蒲州、大慶關、潼關衛等地,一旦這些地方出現動亂,那勢必會影響到進陝要道,倘若是這般的話,那他這個同州知州難逃其咎。
從山西通往陝西的交通要道,一個潼關,一個蒲州,一個河津,向北還有不少關隘,然要說緊挨著西安府一帶,就上述這三處主要地帶,一旦同州境內出現大的動亂,勢必會影響很多。
特別是近些年來,陝西境內頻生災情,導致治下糧食減產嚴重,涉及到糧食販賣這等大事,多數是要走潼關、蒲州、河津等地的,畢竟從這些地方通過,能夠以最短的距離趕赴西安府城,後經西安府城再轉運到其他府州縣。
周梁這個同州通判講的那些,張泰心中豈會不知,可是他不能這樣做,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同州生亂,而自己卻沒有任何動靜,一旦同州生亂的話,影響到就不止是西安府,甚至會影響到其他府州縣。
“田同知,這次我軍進剿澄城、白水兩縣叛亂,是否譴派人手知會郃陽、韓城兩縣?”一名披甲將校騎在馬上,看向沉默不言的田慶和說道:“畢竟在澄城、白水兩縣的叛民規模不小,要是他們竊據縣城的話,恐……”
“本官已譴派人手,去往郃陽、韓城兩縣了。”
田慶和目不斜視道:“就當前的形勢來看,州府募集進剿義勇,耗費這麼長的時間,隻怕兩縣叛亂情況不容樂觀,讓郃陽、韓城兩縣派些義勇隨軍出戰,縱使兩縣縣城真叫那些叛民竊據,我們的優勢也能多一些。”
“還好此次進剿叛民,知州調撥十餘門虎蹲炮,如此就算叛民真竊據縣城,我軍也能轟開四門。”
那名將校嘴角微揚道:“不過末將倒是覺得那些叛民,撐死就肆虐澄城、白水兩縣各地,恐縣城他們奪取……”
“你親眼看見了?”
田慶和瞪眼斥道:“你可知華州下轄蒲城縣,全境都叫叛民竊據了嗎?”
“末將……”
被田慶和這般斥責,那將校忙低下腦袋,想要出言解釋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怎樣說。
自土木堡之變出現後,大明官場的情況,就漸漸演變成文貴武賤,到眼前這一時期,就更加嚴重了。
別看武將統領著軍隊,然隻要是文官,似乎都能橫插一杠,甚至還出現過總兵官向低自己很多級的文官作揖行禮的荒唐事。
可這在大明就是現實。
大明的荒唐事太多了。
天啟朝爆發的閹黨與東林黨之爭,盡管最後以魏忠賢取勝告終,然前幾年間出現的問題,已經讓大明的根基遭受到嚴重破壞。
恰恰是知曉這些情況,蕭靖生才會在蒲城縣的東鹵池服徭役時,就下定決心要聚攏些人手,在這亂世下多做些實事。
將自身的命運,交給這荒唐的世道做主,蕭靖生可做不出這種事情,不管是給人當牛做馬,亦或是給建虜磕頭做奴才,內心驕傲的蕭靖生都不願意,既然這個世道必將陷入混亂,那他就要憑借自身能力和眼界,帶領著麾下群體進行反抗,哪怕這一過程再怎樣艱難,蕭靖生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