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木桌上,奶奶小跑著從灶屋內端出熱騰騰的飯菜,擺好筷子,寵溺的道:“快,趁熱吃吧。南瓜粥溫熱不燙,正好。”說完便朝屋外走去,繼續停下的活計。
二愣子無語凝噎,低低應了一聲,拿起竹筷看向老人早已不再矯健的蒼老身軀,隻覺鼻中一陣酸楚,眼中淚光盈盈,幾乎哽咽出聲。
奶奶!他在心底輕輕呼喊,淚水似斷鏈的珍珠一顆顆簌簌滴落,打在盛滿稀粥的碗內,成為濃稠中的點點水痕。
屋外,陽光明媚,金碧輝煌。老人扶著腰緩緩坐下,從一堆豆角中抓出一個,麻利的忙碌著。遠遠望去,耀眼金光中,不知何時老人臉上的褶皺似乎更添了幾分,像是年代深遠的古樹,淒涼而祥和。
二愣子靜靜的凝視,任憑淚落如雨。這一刻,他恍然發現,原來昔日精明能幹,和善可親的奶奶,終究成了過去。
屋內光線很暗,沒有開燈的朦朧中,二愣子渾身顫抖著,心痛得撕心裂肺。
奶奶!他癟著嘴使勁咽下口中的飯粒,深心處把外出務工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狠心老爹罵得禽獸不如。
兒行千裏母擔憂,母行千裏兒不愁!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兒,道盡了多少人事滄桑?
隻是,這人世間的種種事情,又有誰能竭盡皆知?知道了又能如何?
身體力行,說說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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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二愣子擦盡臉上的淚痕,揉了揉僵硬的臉頰,便不顧奶奶百般阻難抗,頂著烈日抗上鋤具出了院門。
奶奶日漸老去,平日裏許多體力活都被他全數包攬,此時更是責無旁貸。
他是男人,是家裏唯一的男人,決計不能再讓奶奶受苦了,他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氣溫炙熱,他卻倘若未聞,跟奶奶告知目的地後,便喚上名為“大黃”的老狗,快速走了出去。
二愣子家算上過世的爺爺,外出的老爹,病逝的娘親,家裏共分得三畝三分田地。除去水田,旱地之外,還有七分左右的自留地,全部作為菜地使用,離家不遠,就在桃林周圍,連成一片。
二愣子首先要去的是左邊的大豆地,在哪裏有一大塊新種的末季大豆,此時已經全部牽藤,他要去除草支架、排溝立渠,防範夏日頻繁的大雨。
支撐的樹枝木條是他昨天下午就已經被好的幹木,隻待清除雜草便可順藤牽須。
工序簡單明了並不複雜,一大塊青藤在太陽落山時,便被他迅速的整理完畢,整個過程大黃一直緊隨在他的身後,像是親密的夥伴一樣,陪在他左右,尾巴輕擺極盡親昵。
“大黃!”二愣子找了處青草幽幽的平地坐下,像是對著大黃又似對著自己的內心,摸著趴在一旁的狗頭道:“那會兒我看著奶奶的背影,感覺她老人家這一年老了好多,去年還挺直的脊梁都開始彎曲了,腳步輕浮,落地無力,像是隨時都有被風吹倒的可能。”
“怎麼辦?大黃!奶奶真的老了,她的身體遠遠不如當年的康健了。”
“你知道的,很多個夜裏,她總是咳嗽不停,她卻一直瞞著我,每次問她都是一笑而過,毫不在意的樣子。”
“你知道嗎?大黃,每當奶奶氣喘的時候,我都心疼得想哭!可是我不能哭,也不敢哭,我怕奶奶擔心傷心,我怕...”他的聲音很輕,言語間滿是哀傷。
“大黃!我不能再讓奶奶這樣辛苦的下去了,以後,以後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努力的搶著做家務做農活好不好?”
“我那該死的老爹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人世?大黃,你說,他怎麼就那麼狠心的拋下我跟奶奶?讓我和奶奶一對老弱抗起家裏所有的重擔?”
“我恨他,我真的恨他!”
“大黃,大黃!”他把大黃的腦袋緊緊摟在懷裏,顫聲道:“奶奶估計快不行了,怎麼辦?她老人家苦了一輩子,還沒享過一天福呢?我都還沒出息,還沒好好的孝順她...”
二愣子低低的說著,泣不成聲,淚水絕提卻被他死命的仰頭忍住。
十多年了,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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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還未徹底落地,天邊新月就已升起。
二愣子抗著鋤頭,從山腰出牽著老黃牛回到了家裏。
通往院子的小路邊,成林的桃樹隨風輕擺,似乎也在歡呼主人回家,他嘴角帶著苦澀的笑意,把老牛管進棚裏,便又開始了新的活兒——砍豬草。
灶屋內昏暗的燈光淡淡亮著,時不時傳來啪啪的切菜聲,想來奶奶已經開始做晚飯。
他深深的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一熱,下刀如有神。
隻要奶奶能健康快樂,比什麼都好,一定要讓奶奶享享清福。
這一刻,二愣子雄心萬丈,一條星光大道,在他心裏緩緩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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