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十萬火急,陳百威即刻帶了兩名貼身保鏢,駕車火速趕往《中國新聞報》社。
車停在報社附近。報社大門口有人把守,陳百威計劃繞道越牆。
此時月亮已經西墜,光線被前麵的高樓擋,便於隱蔽。為不惹人注意,他們采用疊羅漢的辦法越牆,在牆內發現一棟樓裏有一間房子亮著燈,估計那裏就是編輯部了。
陳百威悄悄上了二樓,來到有燈的房間,趴在窗口一看,果見白雨和小草一邊揮毫,一邊得意洋洋地念道:“世道顛倒,是非混淆,吃人的魔鬼搖身一變成了菩薩,滿肚子男盜女娼的陳百威為了博取一代影後胡蝶的芳心,挖空心思搖身一變成了愛國義士……機關算盡大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中秋之夜陳百威在半山別墅舉辦名流舞會,露出本來麵目,強行與胡蝶共舞,陳百威淫邪之氣甚焰,可有誰知道就在舞會開始前,陳百威竟是滿口豪言壯語,聲淚俱下講述前方將士為國捐軀……如此下流無恥之徒,讓他拍攝《獻旗》簡直是對淞滬戰役800將士的褻瀆……”
念到此處,白雨問小草:“你覺得怎麼樣?”
小草伸出拇指:“妙,薑還是老的辣,白先生不愧是本報社的第一支筆。有你的妙文,再配上我的照片,絕對是一篇轟動性的新聞。”
“你還有什麼好照片?”
小草道:“根據你寫的內容,我用兩張相片配發上去,一張是陳百威站在花園豪情萬丈發表愛國演說,另一張他摟著胡蝶喁喁色眼迷迷……這兩張照片發表在一起,一位欺世盜名的偽君子形像便躍然紙上!”
窗外的陳百威越聽越氣,慶幸及時發現了苗頭,否則真就身敗名裂了。這些年來,陳百威把**賺來的錢都用在明處,獲得了“慈善家”,“陳義士”的好聲譽,如果今晚上他們的陰謀得逞,過去的努力頃刻化為烏有,聲譽掃地。
陳百威正要破門而入,發現門邊有一條黑影閃過,心裏吃了一驚。向保鏢耳語幾句,遷回包抄,原來卻是文貴派來盯梢的探子。
一場誤會過去,裏麵的白雨與小草修改了最後幾個錯字準備去排字室發排。
陳百威令兩名手下在門外望風,幹咳一聲敲響房門。
屋裏的兩個人吃驚不少,齊聲問道:“誰?”
“我,彭昆派來的。”
白雨信以為真,打開門,當看清是陳百威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陳百威一臉笑容,宣賓奪主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位坐,不必客氣!”
白雨最先清醒過來,就要逃跑,但在門外又被擋了回來。
白雨自料難逃一劫,撲嗵跪在陳百威麵前:“陳先生饒命,這事與我無關,饒命……”
小草是初生牛犢,也不知道白雨與彭昆之間的交易,鄙夷地看了白雨一眼,走過來問陳百威:“陳先生深夜闖報社有何指教?”
陳百威一愣,想不到報社有如此大膽的人,說道:“你問白先生就知道。”
小草搬了張椅子在陳百威對麵坐下:“不必問他了。我勸陳先生還是回去的好。”
“為什麼?”
“因為你這一鬧,我們又有了新聞材料,俗話說真金不怕火煉,有人懷疑你過去的善舉有虛偽的成份,我們的報紙準備揭露,沒想到你深夜闖來,由此可見你心虛了——這就叫不打自招。”
陳百威這才看清對方是一張娃娃臉,笑道:“是這樣嗎?”
小草認真地點頭,並連連歎氣:“我很傷心,過去我一直認為陳先生是位大善人,沒想到幕後還有這麼多見不得人的內容。對這個世界我算是看透了。我曾經聽人說過,香港、澳門地區有好多頭麵人物都是靠走私、販毒、殺人、綁票起的家,我以前不相信,現在看來還是有一定依據。”
陳百威和藹地問道:“你認為我也是?”
小草點頭:“是的,據說陳先生也是靠走私、販毒起家,連過去綁票議員的案子都與你有關,真是不敢想像。做為一個有良知的新聞記者,我有義務揭露出去。我這樣做並不是針對某一人,而是針對不良的社會現象。”
陳百威讚許地點點頭,問道:“我的那些內幕你是聽誰說的?”
小草手指跪在地上的白雨:“他說的。他說有位叫彭昆的朋友知道你不少秘密。”
白雨急了:“你別冤枉人,我沒說陳先生什麼!”
“怎麼,你昨天上午才紅口白牙告訴我的就不承認了!”
“你、你血口噴人!”白雨啐道。
小草一下子激動起來,扶了扶眼鏡,手指著白雨顫聲道:“原來你也是欺軟怕硬的軟骨頭,算我看錯了人,你你……”
陳百威拍著小草的肩,說:“小弟弟,別激動,牢騷太盛防腸斷,幹什麼要弄清楚來龍去脈才能發表看法。”
白雨嚇得全身篩米一般。
“我問你,”陳百威逼近白雨,“我與你無仇無怨,為何要陷害我?”
“這事與我無關,是彭昆要我幹的,說事成後讓我離開香港,給一筆終生受用不盡的大錢。”
“什麼?彭昆給你一筆錢?”小草大吃一驚,“這樣說來你說的事實不是真的?!”
白雨偷偷地看了一眼陳百威,見他瞪著凶目,忙道:“是的,我說陳先生的壞話都是根據彭昆的意圖有捏造的。”
小草連連搖頭:“這個世界真是黑白顛倒了,陳先生,看來是我誤會了你。”
陳百威大度地說:“沒關係,我很欣賞你有正義感。”
小草點頭:“是的,實不相瞞,這輩子我最大的理想是做一名見義勇為、不向任何邪惡勢力屈服的記者。可入道以來,總找不到好的新聞題材。前兩天,白雨突然對我說他掌握了一個很有價值的新聞線索,一旦開掘出來絕對轟動全香港。
“我問是什麼線索,他說陳百威是香港最偽善的一個大壞蛋,他此話一出口,我嚇了一大跳,因為香港各報正爆炒你策劃的電影《獻旗》,都說這是個愛國之舉,我也準備采訪你,隻是還沒有付諸行動,我當然不肯信。白先生於是告訴我,說你愛國是一個虛牌子,無非沽名釣譽,目的是為了引誘胡蝶女士。
“當時我一聽,你在我心目中的形像一下子變得醜陋無比,如今國難當頭,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把800將士為國捐軀的英雄事跡當成一件討好她人的禮品……我、我恨不的把你吃下去!
“為了阻止你不要褻瀆淞瀘戰役那一段可載入中華史冊的英雄事跡,也為了挖掘出全香港最虛偽的一代大流氓,我決心冒險采訪。
“後來我得知你要在半山別墅舉辦大陸、香港名流舞會,白先生告訴我,你辦這個舞會為的是向胡蝶發起第二步攻擊。我去了,從開頭到結尾一直在暗中注意你和胡蝶的一舉一動,沒想到你們還真有那意……”
陳百威道:“我承認自己喜歡胡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並沒有錯,與愛不愛國完全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碼事。”
小草點頭:“現在我也這麼想,當初我受了白先生的蒙蔽。人總是這樣,覺得一個人不好,左看右瞧都不順眼,我犯的正是這毛病。誰又料到是有人蓄意陷害你呢?陳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彭昆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們是不是有冤仇?”
陳百威搖搖頭:“我和他並無冤仇,至於他為什麼這樣做,你可以問白先生。”
白雨為了討好陳百威,說道:“彭昆見陳先生的威望比他高,事業更火紅,心裏一直懷有嫉妒,總要千方百計搞垮他。”
小草說:“原來如此,我一定在報上披露這件事,彭昆才是香港最壞的人!”
小草一腔正氣,慷慨激昂,還在不斷地發表他的正義之辭,這時,門外的保鏢在陳百威耳停說了幾句,陳百威臉色大變。
“這裏已經被彭昆包圍了,兩位打算怎麼辦?”陳百威說,“如果他知道我來過這裏,肯定不會輕饒你們。”
“我跟陳先生走。”小草表態。
“我,我就留在這裏……”白雨從地上爬起來說。
“想得美,留你在這裏繼續替彭昆辦事,走,跟我們去!”一名保鏢掏出手槍頂住白雨的太陽穴,“敢吭一聲我就崩了你!”
陳百威一揮手:“走,慢了就來不及了!”
小草隨手關燈,陳百威製止道:“別關燈,要給他們造成一個屋裏有人的假象!”
五個人從屋裏出來,外麵黑燈瞎火,待眼睛適應了外麵的環境,在圍牆上望風的保鏢迎上來,悄聲說:“堂主我們被包圍了。”
陳百威點頭:“他們來了多少人?”
“不知道,我站在後牆發現有一輛客貨兩用車在附近停了下來,接著跳下一群持槍的家夥,向報社逼近。我估計一定是彭昆的人,趕緊越牆向你報告。”保鏢說。
“我們人少,不是他的對手,別暴露目標,小心點,揀隱蔽的地方撤退。”陳百威吩咐道。來到圍牆下,陳百威及他的三個手下可以越牆而過,但白雨、小草是文人,根本不會輕功,這下為難了。
小草還好說,扶他過去就行,可白雨是彭昆收買了的,早有逃跑之意。陳百威稍做思考,想出解決的辦法,附著一位保鏢的耳朵叮囑幾句。保鏢會意,從地拾起一塊磚頭,踩在另一位保鏢的肩,把牆頭上的玻璃片打幹淨,脫下一件外衣鋪在上麵,然後一躍而過,身體落在了圍牆外。
第二位過去的是小草,接著是白雨,這家夥騎在牆上突然想到不會有好果子吃,心想反正是一死,恰在這時他發現彭昆的人從圍牆的另一端翻入報社,躍下去不顧一切地一邊逃命、一邊大叫:“救命啊,陳百威在這裏!”
陳百威沒料到出現這種意外,準備抓住白雨,但大群人已向他們包抄過來。
話說彭昆送走白雨,看看時間不早了,而留在半山區的蘇小楓還沒回來,十分焦急,擔心他們被陳百威發現了。
已是淩晨兩點,終於等到蘇小楓灰溜溜回來,從他的神色看,便知事情沒有辦妥。
未待開口問他,蘇小楓便哭喪著臉報告:“軍師恕罪,事情沒辦好,還丟了兩位弟兄性命。”
“混帳、飯桶,連那麼簡單的事都辦不了,我要你何用,你幹嗎不跟著一起去死!”
“報告軍師如果我死了,那麼這個非常重要的情報你就不知道了。”
“情報?什麼情報?”
蘇小楓說:“我本來準備回堂口,可是媽呀,山下都是崗哨,下麵走不通就上山去,果然別墅周圍沒有人,守門的以為我是他的同伴,問都沒問就放了進去哦心裏,想著胡蝶可能還留在山上,若有緣看一眼她的風采,死了也值得,所謂‘色膽包天’正是這道理,想著胡蝶的美麗,我渾身是膽,大搖大擺地走進大廳,胡蝶沒見著——卻見到了冤家對頭。”
“誰?”彭昆急問道。
“陳百威和文貴。”蘇小楓有意買關子。停了一下,直到彭昆急著追問才說:“他們正在商議要事呢,說今晚一個叫小草的記者行動十分可疑,還給白雨偷偷打電話。陳百威揚言要去追殺他,我就趁機溜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