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隨著太陽的升起,各個村寨雞鳴陣陣,響徹阿蓬江兩岸的山穀。連接阿蓬江兩岸的吊橋上已經有行人了,有趕去對岸田地裏耕作的農民,有上黔江縣趕集的婦女,也有將貨物運送到早集上販賣的商賈。阿蓬江兩岸地勢險峻,全仗著這吊橋連接,要從蓬東堡前往黔江縣城,這吊橋是必經之路,可以說,它連接了兩岸的經濟和民生。自洪武年間大將軍藍玉征服黔江後,重慶府費了大功夫才修建了這座吊橋,並取名黔生橋。曆來對黔生橋的保養維護,都是黔江縣令的重要工作,也是政績的重要評判標準之一。

呂渙真睜開眼,惺忪地環顧了一下四周,是在自己屋裏。

呂渙真緩緩坐起來,打了個哈欠,自嘲似的搖搖頭。她原以為這場穿越是夢境,或者是命運開的一個小玩笑。昨晚睡前,她甚至以為這一覺醒來自己說不定就回到現代了。結果早晨一睜眼,她仍然是在這大明朝的小小蓬東堡裏生活著,仿佛她一開始就出生在這裏一般。

罷了罷了,呂渙真苦笑一下,還是好好地生活在這裏吧,暫時不想回去的事了。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父親呂重探頭進來。

“小文曲星,昨晚睡得可好,你娘有沒有托夢來跟你說些什麼?”呂重的話裏帶著笑意,也不知是揶揄還是欣喜。

“父親,你快別折殺我了,哪是什麼文曲星下凡哪,我隻是跟著那許秀才偷偷學了些嘛。”呂渙真嬌嗔道。

“瞎說!我看那許秀才的字都不見得有你好看呢,他哪能教你這些,你就是讓文曲星附在身上啦!

呂渙真無奈地搖了搖頭,但是心裏也隻是開心,記憶中,父親很少有機會能這麼開心過。

“行啦,不跟我寶貝女兒說閑話了。知縣大人今日召我們去黔江商議接待事宜,爹爹現在就得動身了。王石帶幾個人跟我一起去,家中若是有事需要幫忙的,去找韓得功就行。”

“爹爹盡管放心去便是,家中女兒會料理好的。”

呂重笑著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有什麼是我們家文曲星辦不好的。”說罷就帶著王石和幾個家丁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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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渙真一個人穿衣起床,從水缸中舀了一盆水,洗臉前,她仔細地打量著水中的倒影。隻見水中的小姑娘長著一張粉嘟嘟的鵝蛋臉,還帶著一點嬰兒肥,水靈靈的一雙桃花眼寶石似的鑲嵌在臉蛋上,小巧的鼻子不偏不倚地點綴在臉蛋的中央,一笑的話,嘴裏還會露出一顆小虎牙。m.X520xs.Com

“好可愛的小姑娘,真是個美人胚子啊。”呂渙真笑著感歎道,“難怪這做父親的這麼寵這閨女。”

呂渙真在家打掃庭院,漿洗衣服,去水井邊打了桶水倒進家裏的水缸裏,又是做飯、出去撿柴。這一通事情做下來,已經是午後,連呂渙真自己都驚歎,這十二歲小姑娘的體力竟然如此之好。其實在呂渙真八歲母親去世以後,她便十分懂事地幫著父親處處照料家務。十歲的時候便能幫著父親處理一大半家務事了。因此她並不是個大明傳統審美中柔弱嫻靜的小姑娘,即使隻有十二歲,小小的身子中也透著一股結實勁兒。

若不是郝新月穿越到了呂渙真身上,隻怕她會老老實實長到十五六歲,成為一個圓潤豐腴的青春少女,然後嫁個如意郎君,生四五個大胖小子吧。

想到這裏,呂渙真噗嗤一笑,若真是這樣的命運,在明末也算是幸福了。現在自己突然穿越,不知是否擾亂了呂渙真姑娘原本的人生呢?

呂渙真看著十七世紀覆蓋在華夏大地上空的蔚藍色天空,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隨即反應了過來。今年是萬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二十多年後,按照原本曆史的進程,大明將要被李自成滅亡,四川將為張獻忠所占據,清軍也會入關,巴蜀之地……將會被殺的十室九空,屍橫遍野。原本時間線裏的這個呂渙真,隻怕也隻是史書“歲大饑,人相食”或“盡屠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墨點吧。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在亂世中,一個普通女子如何能自保呢?一想到史書中讀過無數次的慘劇在未來可能在自己眼前發生,呂渙真就感覺手腳冰涼。

“但是與原本曆史最大的不同,便是二十一世紀的郝新月,來到了明末的這個曆史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