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父親和女兒(2 / 2)

“媽賣皮的,射箭沒用,都跟我衝破他們的陣型!”

呂重這麼一喊,家丁們卻沒有什麼人動,他們是被借來的,誰願意在這送了命,隻有那些老實巴交的苗人獵手抽出來獵刀,準備衝擊對麵的盾牆。

“殺呀!“四十多歲的蓬東堡管隊官,總旗呂重,身穿布衣、手持藤牌腰刀,向橋對麵的盾牆衝了過去。

砰的一聲響,呂重和盾牆藤牌相撞,然而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前鑽,盾牆後的土司兵竟然推他不動。後麵的獵手們也跟來上來,乒乒乓乓地用獵刀擊打著盾牆。

“給老子讓開!”呂重怒吼一聲,竟將盾牆擠出一條縫,擠穿了盾牆!

“快攔住他!”沒料到盾牆竟然會被擠開,牆下指揮的肖剛趕緊下令攔截呂重。

呂重隻拿騰牌護住身體要害部位,右手拿著一把腰刀瘋狂地亂揮,向堡牆衝了過去。周圍攔截他的刀盾兵砍在他的後背、肩膀、胳膊上也是毫不在意,隻管往堡牆衝。

“媽的,瘋子!瘋子!”肖剛咬牙切齒地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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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牆頭上,呂渙真的長槍刺入一個刀盾兵的小腹,拔出來時,那刀盾兵臉朝下倒了下去。

“第六個賊人了!”呂渙真自言自語道,眼前牆頭的廝殺還在繼續。饒是呂渙真武藝高強,也畢竟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女,殺了第六個敵人後,她疲勞得有些虛脫,便向後倚靠在堡牆上。

牆外一陣騷動,呂渙真回頭一看,竟是父親呂重衝破了盾陣,向堡牆衝過來。

“爹爹!你快小心,小心哪!”呂渙真也不管自己體力不支的事實了,扯著嗓子大叫道。

那呂重以盾護身,一往無前,從流寇們中直直地闖了過來,一路上挨了四五刀,卻仍然一點也不減速,衝到竹梯下來。

“爹爹,你快上來!”呂渙真扔下長矛,伸出雙臂,要把父親拉上來。

十二歲之前,呂渙真經常向父親撒嬌,要父親的擁抱。十二歲以後,呂渙真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這種撒嬌就不常有了,呂重一度感到十分遺憾,女兒大了,跟爸爸不親了。

眼下,呂渙真伸開雙臂的樣子,就是小時候找呂重要抱抱的樣子,他再熟悉不過了。

即使已經身中好幾刀,呂重也迅速地爬上竹梯,抱住了女兒。

“真兒,真兒,爹回來了!”

話音剛落,呂重身後嗖的一聲,隨後是箭簇入肉的聲音。呂重那滿是殷切的眼睛甚至都沒有閉上,便口吐鮮血,往前一趴,倒在了女兒身上。

牆下,肖剛正持弓站立著。

“爹爹……爹爹?”呂渙真的顫抖聲音帶著哭腔,他不敢相信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呂渙真將父親的屍首輕輕抱進堡牆內,用手顫顫巍巍地探了一下鼻息,又摸了一下脈搏。

“爹爹,你為何……”呂渙真的眼淚終於決堤而出,在她滿是血汙的臉上衝出兩道白痕。

“你為何要拚了性命救我啊!”呂渙真放聲大哭了起來,她的身邊,廝殺還在繼續,她卻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也不管身邊是否危險了。

“我不是你女兒!不是你女兒啊!我偷走了你女兒的身體,你為何要拚了性命地救我!”

呂渙真一邊大哭,一邊直起腰來,眼前是煉獄般的場景:黔生橋上,苗人獵手們不敵盾牆,被推下了橋去,李安平和家丁們嚇得止步不前,掉頭要跑;牆頭上,遍地死屍,王石帶著幾個餘下的家丁還在浴血拚殺,刀牌手們被土司兵們殺得傷亡太大,士氣已然崩潰;自己的腳下,躺著一個為女兒而死的父親。

罷了,呂渙真閉上了眼睛,能來大明走一遭,遇見這些事,這些人,已然足矣。

呂渙真屏住了呼吸,慷慨赴死。

“殺!”

黔生橋的對麵,又出現了一支軍隊,與其他衛所兵不同的是,這支軍隊軍容嚴整,人人披甲持槍,殺氣騰騰,為首大將乃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女子,人高馬大,身披棉甲,頭戴鳳翅盔,威風凜凜,英姿颯爽。

那女子,難道是,難道是……….一個名字在呂渙真心裏呼之欲出。

“我乃,石柱宣撫使秦良玉!”那女子在馬上舞槍大叫道,“爾等賊子膽敢謀反,速來我槍下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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